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老虎与玫瑰 作者:威登 文案 元澹澹养了一只猫,叫玫瑰。 程野也养了一只猫,叫老虎。 老虎只有一只眼,玫瑰是第二只玫瑰。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澹澹,程野 ┃ 配角:12345 ┃ 其它:校园 ================== ☆、00 楔子      躺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澹澹?”   “我是。”   这个亲昵的称呼只流传于熟人之间,可元澹澹想不起来这声音属于哪一个。   “请问您是?”   “我是你黄锦阿姨啊,前几天在你妈妈家里见过的呀。”   元澹澹有一个怪毛病,似乎她对电话里的声音与现实生活中的声音分别有两个辨识系统,如今两个系统同时让她联想到那个把半杯五十多度的白酒一口干的女人,她才能对号入座。   “不好意思,您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果然忘了,今天我们有个访谈的啊。”   这位黄锦阿姨是一个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她知道,可她从来没想过要上她的节目。想到她一见朋友就喝醉,一喝醉就喜欢送别人东西的母亲,元澹澹扶额,被亲娘给当作礼物送人了啊。   “不好意思,”元澹澹把准备放进微波炉的食物又重新塞回冰箱,“我现在过去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我看你经纪人助理都没有一个,就是提醒一下,没事,咱们3点才开录的。”   “谢谢阿姨。”   元澹澹习惯让长辈先挂电话,说完这句话就等着对方先说再见,结果却是一秒钟的安静……   元澹澹有点尴尬,又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疯狂地翻找话题,终于对方笑了出来,“那咱们下午见了,澹澹。”   “下午见。”   对方挂断电话,元澹澹才松了一口气,可想到3个小时之后的访谈,那种不由她控制的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心跳加速,烦躁,什么也干不了……   后来这段采访视频元澹澹还是坐地铁的时候靠着身高优势在站她前面的小姑娘的手机上看到的,她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动态的自己,觉得有点奇怪,索性也就不看了。直到小姑娘忽然笑了一下,她又瞥了一眼,原来是后期截了几个单帧做成一个鬼畜,元澹澹有点脸红,鬼畜她也爱看,也自己做来讨喜过自己,她可从没想过要做鬼畜视频的主角。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元澹澹见前面的小姑娘看得那么欢,还几次退回来重复看,她有点不想接这个人的电话。   “妈。”   “澹澹,你那个采访好好笑啊!”   “……”   “你看了没有呀?”   “前面的小姑娘在看,我瞄了几眼。”   前面的小姑娘看过来,元澹澹又一次被自己的耿直给坑了,四目相对,相对无言。只是小姑娘的眼神越来越激动。   元澹澹强作镇定,幸好还在通话中,“妈,答应我,下次再也不要随便答应别人关于我的事,好吗?”   “哎呀,我现在有事,下次再说,挂了啊!”   元澹澹有点无奈,把手机塞回兜里,小姑娘还在看她。元澹澹不得不给她一个微笑,小姑娘果然转头回去看视频了,只是看视频也不老实,时不时偷瞄她一眼。列车进站,突然的减速度让旁边的人扯掉了小姑娘的耳机,元澹澹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有喜欢的人……”   这样就很尴尬了,元澹澹不得不狼狈地提前结束行程,灰溜溜地挤下车。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一站她还没来过,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元澹澹路过一家巴基斯坦餐厅,觉得有点意思。   吃得正欢的时候,听见一个声音——   “元澹澹?”   抬头看到人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幸好,现在不是夏天。   “你不是……”眼睛有些泛酸,元澹澹迅速低下头吸了一口酸奶,“你回来了?”   程野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嗯。听我爸说,你们搬家搬到S市了?”   元澹澹点点头,又吸了一口酸奶,“叔叔阿姨身体好吗?”   “还不错,这几年把大江南北都快走遍了。”   元澹澹笑了笑,然后看着他,也不知道该对这个初恋说些什么。   程野忽然笑了起来,“元澹澹,是不是都没有人告诉你现在应该问我吃点什么?”   元澹澹有点脸红,“那你要吃点什么?”   程野忍俊不禁,眼前的姑娘和脑海中的小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那天,学校只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全体师生放假,程野因为腿长走得快,二三十分钟就从学校到商场买完猫粮准备回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元澹澹傻不愣登地用自己那瘦弱的身体抵着商场玻璃大门。因为正好是中午饭时间,附近的上班族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就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儿,她长了一张疏离感极强的脸,偏偏每每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看向她时,脸又红得好可爱。   程野生怕她傻站到高峰期结束,走了过去,“元澹澹,你这是干嘛呢?”   元澹澹看到他似乎有些惊讶,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说话有点磕巴,“做、做实验。”   来这儿做实验?   程野想到什么,“想看路过多少人才会有人接手,替你扶门?”   元澹澹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程野记得当时自己就笑了,因为他总算能跟上她的思路了。   一顿饭元澹澹吃的七上八下的,临了,程野结完账,他们一起走出餐厅,元澹澹还是不晓得要跟他说什么。   “元澹澹。”   “嗯?”   “你那个访谈我看了。”   “啊?”   那种要命的感觉又来了,元澹澹的手在裤兜里一通乱找,终于握住了烟盒,她想抽烟。   “你喜欢的那个人,还是我吗?”   元澹澹无可遁形,当然了,说得那样明白,如果他有看的话,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有喜欢的人……他伯父是我爸爸的师兄,后来我们成为了高中同学……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刚转学,在班上他是我唯一认识的人,也不能说认识,就是,我知道他是谁。在新的环境,我自然最关注他。他很聪明也很奇怪,明明可以考得比所有人都高分,却在普通班的中上游呆着,他说这样可以避开老师的关注。他养了一只独眼猫,是他在路边捡的,他为了让她长得壮点给她取名叫Tiger。明明他自己也不擅长跟别人交流还反过来教我,他的闪光点很多,而我最喜欢他的一点是,他的叛逆……可能也不能说是叛逆,我现在忽然想不起来要怎么表达,总之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永远学不会妥协的,总有一身逆骨在,可以一辈子都很酷……对,好酷。他喜欢哲学,很睿智,很有趣,有时候会偏执得可爱,我很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请多多指教! ☆、01 高一(9)班      高一的寒假,元澹澹跟父亲去参加了一个葬礼。回来之后,父母就离婚了,元澹澹跟父亲搬回爷爷奶奶家,也就转到这边的学校了。   因为不是学期中途转学,加上她的新学校在高三之前每学期都要根据考试排名重新分班,每个班级都会走一些人再进来一些人,所以她也免去了新同学进新班级的一些仪式。   一高果然是重点高中,将“赢在起跑线”的口号贯彻到底,才高一下学期,元澹澹就领到了生物课本。在她以前的学校,生物是要到高二才上的。   新学期,新班级,大家都忙着结识新同学,拜访老同学,元澹澹在这个学校里其实也有认识的人,而且现在就在一个班里。只是她从小就不善于跟人打交道,何况只是一面之缘的人。   “你之前哪个班的?”   上晚自习前,终于有人跟元澹澹说了第一句话,是她的同桌。   “我上学期在三中读,”元澹澹边说边写,“这是我的名字。”   短发女生接过本子来看,后俩字不认识,心想这女生挺傲,自我介绍应该用说的才对,像她这样:“元同学你好,我是白菲亚。”   元澹澹点头,“你好。”   白菲亚见她不热络,又长了一张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脸,好看是好看,总让人觉得有点清冷疏离,白菲亚断定她是个不好相处的女生,心呼倒霉,遇上这么个同桌。好在她人缘不错,在这个新班级也有聊得来的朋友,倒真的不稀罕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   上课下课,上学放学,高中的生活不会因为换了学校而有所改变,元澹澹依然独来独往,没有旧友联系,没有新朋往来。   当元澹澹从穿三件衣服变成穿两件的时候,第一次月考就来了。月考早上不上课,元父给元澹澹办了走读,前天晚上她看碟收不住,看到两三点才舍得睡。家里两位老人有早锻炼的习惯,平时比她出门还早,于是闹钟也叫不起的元澹澹第一次月考就这样迟到了。   还好第一科考的语文,迟到半个小时对元澹澹来说不是大事,因为每次她考语文最后半小时都是用来发呆的。   可元澹澹没想到的是,这次迟到给她招来了一朵桃花,天天下课来教室堵她。   那个男生是七班的,叫王嘉明。   一般这样会公开追女生的,爱玩,长得不错,至少在女生们看来是长得帅气的,可元澹澹对他遮过眼睛的刘海实在是欣赏不来。不过,学校里大多同学,不管男生女生,都畜着这样的刘海就是了。那些露着额头的,她偶然听到她同桌跟别人说过,不是爱学习,就是听老师家长的话,又老实又土气。   梳着中分披肩发的元澹澹沉默不语。   程野,那个她在葬礼上见过的男生,不晓得他是爱学习还是听话,从两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额头一直露得坦荡荡。只是元澹澹并不觉得他土气,而且也晓得他不老实。   ***   程野没想到这学期第一次逃课就被元澹澹撞见,这个女生他在大伯的葬礼上见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学校的,如今还在同一个班。   现在的班里他有不少老同学,可是她,好像一个都没有。平时不见她跟哪个女生有来往,放学也都是一个人走。偶尔视线与他的对上,也只是不到一秒就移开,对他就像不认识也从没见过一样。   可能是不记得了吧,他想。   “你……”元澹澹没想到第一次逃课会撞上他,打了个招呼,“嗨。”   程野笑了笑,“这下麻烦了。”   嗯?元澹澹不解。   “班里忽然少了两个人,容易被发现。”   所以是自己拖了他后腿?   元澹澹挤出八字眉,“那怎么办?”   程野自己是无所谓的,他既不怕老师说也不怕家长骂。倒是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他提了个小建议,“要不趁老师没发现,你偷偷溜回去?”   元澹澹坚决地摇头,“不要。”   这已经是影展最后一天了,她一定要去看的。   程野耸耸肩,“你不怕被骂就好了。”   “我不怕。”   程野意有所指,“看来是惯犯。”   元澹澹红了脸,不说话。   接着,两个人又上了同一辆公交车。元澹澹觉得很尴尬,毕竟同学一场,如今又勉强算是患难之交,可是她却不晓得要跟他聊些什么,真费脑。   “我们开学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的,”见他破了冷局,元澹澹松了一口气,“在ni……寒假的时候。”   原来认得他,那平时……   程野忽然想起她好像挺容易脸红,有一次上课被点名念课文,她也是耳根都带上粉色,声音软绵绵的,倒是跟她的外表一点都不搭,大概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不过也好,初中以后,大家对异性尤其敏感,也总爱联想,只要平时哪个男生女生单独说话,总要被热议一段时间,他可不想这样被人消遣。既然她内向,那自己还是安静待着吧,省得她勉强。   元澹澹没想到他就此安静了,一颗心又开始焦躁,她讨厌这种感觉。又看了看程野,见他没有继续交谈的想法,她从兜里掏出一个MP3,带上耳机,用强势霸道的hard rock赶走他带给她的不自在。   喧闹的音乐从她的耳机泄漏出来,再看她一副谢绝打扰的样子,程野觉得好笑,那么怕自己跟她说话?   两个穿着同样校服的人站在一起,谁也不说话,一男孩一女孩,女孩的耳尖粉粉的,即便不是爱联想的高中生,在公交上的老头老太太们看来,也像是偷偷早恋又闹别扭的小情侣。   坐一起的老头老太太交头接耳,可是声音却实在不小,程野一个人面对着指点和猜疑,直到事态上升到对失足男女学生的扼腕痛惜,他终于忍不住拍了一下元澹澹的肩膀。   元澹澹吓了一跳,“你干嘛?”   老头老太太看了过来,程野移了一下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然后一只手拿下元澹澹的一边耳机。   然后元澹澹在从耳机里跑出来的音乐里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想听,可以吗?”   元澹澹又呆又愣地点了一下头,程野直接把耳机塞进耳朵里,音乐真带劲,是Nirvana的Smell Like Teen Spirit,他再也不用听到老人家的叹息了。   可是元澹澹头一次跟一个人这样一起听歌,不到一分钟她就后悔了,可是毕竟认识,又不能拒绝,人情真是麻烦。   还好,这种折磨在一首歌之后就结束了,因为她的MP3没电了。于是,另一种折磨又来了,她跟他没有共同话题啊。   程野都要笑了,这十几分钟发生的事比他在学校一天发生的还精彩。归还了一边耳机,无奈道:“正好要到副歌部分,好可惜。”   “嗯。”元澹澹无比赞同。   程野等着她的下一句,等了一会儿,发现她并没有下一句。   “你……”程野没想到这个话题就此终了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就她内向的程度来看,他不得不这样怀疑。   “我知道你叫程野。”元澹澹脸又红了,“我叫元澹澹。”   她想,也许不知道她名字的是他。   “我这学期应该没有逃过语文课。”   “啊?”元澹澹想不到这两者关系,他说话总是这样跳跃的吗?   “你被点名起来念过课文,所以我知道你名字。”   元澹澹给了一个迟到的笑,“你真好玩。”   程野:“……”   此时她那双被同学们私底下形容为喜马拉雅之巅的眼睛染上了烟火气,让他晓得她是发自内心的笑,他觉得她才好玩。他的同桌喜欢她,想通过她的同桌吸引到她的注意,有时斗嘴,有时讲笑话,她都没什么反应。他的同桌还想着她的笑点奇特,搜罗了冷笑话、黄色笑话、各种笑话,讲了一个星期,她都不笑。现在看来,果然是笑点奇特。   她就知道,元澹澹是冷场王。元澹澹懊恼本来就不太好的气氛被她的直言不讳搞得更难看了,不自觉地咬起手指甲。   程野就看着她咬,笑而不语。元澹澹感觉到他的目光,悻悻地把手收回衣兜里,让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暗自较劲。   程野看着她又脸红了,心想真是难办,这样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他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想了半天,他想,还是聊关于学习的话题吧,又上进。   “你月考考得怎么样?”   “还行。”   好吧,程野也不晓得怎么再继续了,问题是他本来也不是健谈的那种人啊。这么会把天聊死的女生,他很是为他的话痨同桌捏一把汗。索性他的目的地不远,就尴尬那么一会儿,他也不再找话题了。   元澹澹焦躁得要死,她既怕不说话会尴尬,又怕说错话更尴尬,一根指甲已经被咬得惨不忍睹的手指又不自觉地伸进嘴里。   就在元澹澹想着要不要提前下车然后坐后一趟车的时候,程野下车了。   “我到了,再见。”   “再见。”   后来这次逃课终究没被老师发现,普通班就有这样的好处,尤其是刚月考结束、分数还没出来的时候。因为这样,元澹澹更有了一种与程野共患难的相惜感,对他的注意也多了一点。也因此,听到“程野”两个字的时候偶尔会分神,当然也是偶尔才会听到,因为别人提起他的时候并不多。别人的嘴巴长别人身上,自己的眼睛元澹澹能管却也偶尔不受控制,而不受控的情况往往发生在程野进入到她的视线范围内的时候。   四月的天,偶尔太阳热烈的时候还是很磨人的。   这天,太阳很热情,下了体育课,因为没进入五月份学校课室的空调还没开放,大家都喜欢往有冷气的超市跑。元澹澹也耐不住热,打算去买个冷饮,走进去的时候,程野就进入到她的视野,他旁边还站着几个男生,一起对着空调口掀衣服扇风,说说笑笑的。元澹澹装作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冷冻柜前,忽然听到一记清脆又响亮的拍打声,她闻声望去,一眼就看到程野抓着衣摆的手被一个男生抓住不放,“来看看咱们野哥的腹肌了喂!”元澹澹的视线也从他的脸到他没有衣物遮挡的腰,运动裤的系带没绑诶……正想着,忽然视线被抓住,一道目光寻了过来,元澹澹脸暴红,匆匆转头,匆匆拿了瓶可乐,匆匆走出超市的档口,还耳尖地听了一句带着笑意的:别闹。 作者有话要说:   ☆、02 梦想家      自从偷窥了程野的腰后,虽然在班上还是不跟他说话,可元澹澹一看到程野就忍不住脸红,有一种在古代偷看良家妇女洗澡的感觉总是萦绕着她。   而月考之后,两人好巧不巧就成为了前后桌,每次发卷子作业什么的难免会有眼神对视,一来二去的,九班暗恋元澹澹的同学就瞧出不对劲了。这位公然披头散发、独来独往的元同学对他们班的程野同学不一般,她竟然会对程同学脸红,还微笑!   这可不得了,第一个拍桌子的人就是程野的同桌。   “你说,你是不是跟元澹澹表白了?”   刚坐下的程野一脸懵,“Excuse me?”   “那她为什么对你笑?”   程野想到刚才进教室与元澹澹擦肩而过,她似乎是扯了一下嘴角,应该是被这个眼睛长在她身上的痴汉同桌看到了。   不过,他管那个叫笑?   程野扯了一下嘴角,“她就这样了一下。”   “那她怎么不这样对我一下啊?”   “大概是我爸跟她爸认识。”   程野没敢说逃课那件事,怕被嫉妒死。然而,单单就他说的,已经足够嫉妒死人了。   “卧槽,你他妈的不早说!操啊,为什么不认识我爸啊!”   这位痴汉大喊大叫的分贝过大,程野站起来刚要走,被拉住,“那她老对你脸红怎么说?”   “那是我能管的?”人天生就爱脸红他有什么办法,程野睨了他一眼,转头就看到元澹澹正往教室走,“反正我不会跟你抢她。”   然而暗恋中的人嫉妒起来是没有大脑的。   于是,元澹澹一进教室,就听到声嘶力竭的一声“啊”,她往声源看了一眼,莫名其妙。   看着自己这个咋咋呼呼的同桌,程野心里感叹着,活该你追不到元澹澹。   “跟她表白呗。”程野最终还是说出来了,明明什么脸都丢尽了,表白有什么不敢的。   “你不懂,或许之前还有点这么个想法,看到七班的王嘉明没有,我现在是一点想法都不敢有了。”   “关王嘉明什么事?”   “卧槽这么大件事你都不知道,王嘉明跟元澹澹表白被拒绝了啊。”   也就你把这看成天大的事,程野暗想。   “唉,那么帅个人都被拒了,真是又开心又难过啊。”   这么矛盾的话程野竟然秒懂,情敌大军死了一个猛将理当开心,可看着自己这么寒碜更没希望了。程野想到,他同桌的心上人是一个不爱说话容易害羞的妹子,指不定就喜欢这样话多又不害臊的呢?他好像听人说过,人就喜欢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人大概也是吧,喜欢与自己性格不同的人。   “你不是老说你看上的姑娘与常人不同嘛,也许她就不喜欢帅的呢?”再说,程野可没觉得那个一堆女生捧着的王嘉明有多帅。   “可、可是,”一向伶牙俐齿的人竟有点磕磕巴巴,“我、我不敢跟她说话啊!”   没出息,程野脑中闪过这三个字,再看他同桌难得的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再闪过六个字,有贼心没贼胆。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呢,这种事,他不懂,也不想插手。   第一次月考成绩纷纷出来完了,元澹澹看了一下分数,果然是还行,可她的老师们不是这样想的。   “元澹澹同学来一下办公室。”   元澹澹一整节课都在认真“做笔记”,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竟然被当众点名,难道上次逃课还是败露了?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程野,反正她是不会把他供出来的,想着,她昂首挺胸,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跟着班主任出去了。   班里一下子炸了锅,都在议论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野想起那天公车上她的一句“不怕”,觉得她应该不会有事,但他不能告诉他正襟危坐的同桌,所以只能借口上厕所远离重灾区。   上课前一分钟元澹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看上去还是平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让一群人愈发好奇了。可好奇归好奇,都不敢上去问就是了,除了元澹澹的同桌。   白菲亚跟元澹澹相处了一个月,虽然没有彻底拔掉对她的坏印象,但也发现这个挺傲的女生性格是差了点,但人品不错。不说人坏话,当然也是没人可说;不做作,不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指使男生干这个那个;主要是她莫名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就是你不会担心有一天她会跟你勾心斗角。因此,心情不错的时候,白菲亚偶尔也会跟她搭几句话,而现在是好奇心作祟。   “老师叫你去什么事啊?”   她的座位方圆两米以内都竖着耳朵,只听到又轻又软的一句:“就是我答题卡的事。”   难道是作弊被抓到了?   大家还想继续听,白菲亚也想继续问,这时物理老师进来了。接着,大家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有一个同学我要说一下的,元澹澹同学,我看了一下你的答题卡,哪里都可以留空,就是选择题,你怎么也留空?”   原来是这么个事,有些同学低声笑了起来,傻么,选择题还留空。   元澹澹站起来,红着脸,“老师,我不会做。”   “噗嗤”,不知道是谁开的头,笑声一阵阵的此起彼伏,元澹澹的脸更红了,头也埋得低低的。   物理老师见状,也笑,“不会做,可以蒙的,万一就中了呢?好了坐下吧,下次可不要再留空了,尤其是高考,能多赚一分是一分。”   元澹澹坐下来,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让本来已经消停的白菲亚又趴着桌子笑了起来,桌子跟肩膀一抖一抖的,让坐她后面的程野的同桌抓心挠肝,究竟他女神说了什么好笑的,他也想听啊!   其实程野也听到了,她说的是“可是我不能欺骗自己啊”。她的想法他非常欣赏,他正在一知半解地读一些哲学书,觉得她是一个还蛮哲学的女生,具体怎么表达他还不会,总之就是觉得她很有意思。他也想笑的,但是怕受到某痴汉的骚扰,只能憋着。   从月考完坐到她后面开始,他的同桌整天就跟打了鸡血的猴子一样,上课的时候一张张纸条伸到他眼皮底下,什么“我女神的侧脸真好看”“我女神好像困了”“我女神想睡不敢睡真的好可爱”……   反正都是关于元澹澹,搅得他不得安宁。   也正是坐到了她后面,程野才晓得被他同桌奉为女神的这个女生有多么不老实。就她那头发,他曾在走廊上听到班主任提醒过她女生最好不要留披肩发,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可依旧我行我素。现在想起来,她不会钻“最好”俩字的空子吧,以她这句“我不能欺骗自己”来看,很有可能。   明明不能骗自己,偏偏很能骗老师,上课不是看课外书就是拿MP4看视频,很少有认真听课的时候。程野想到这次她的月考成绩,亏她觉得还行,倒数第十,比他同桌就高一分,那厮还整天嚷嚷着缘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个……”   “嗯?”   她忽然转头过来,程野一脸疑问。   “你踢到我椅子了。”   “不好意思……”他一时出神了。   她“嗯”一声就转过头去,程野看到她的耳垂有点粉粉的,真是太会害羞的女生了。忽然想到他同桌说的,难道只是对自己害羞?   程野有点飘飘然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学期将过半,程野的同桌还是没有跟元澹澹表白,倒是那个身先士卒的王嘉明有了一个新的女朋友,远远地看还有点像元澹澹,也不知道是为了气元澹澹还是气自己。   就程野来看,元澹澹是没有被气到。   有一次,九班和七班一起上体育课,原本元澹澹一个人在一个没人的小角落发呆,王嘉明同学扫了一圈后视线定在那里,接着搂着自己的新女朋友特地在元澹澹面前晃了两圈,结果元澹澹不但没什么反应,还在他们准备晃第三圈的时候从肥大的校服兜里掏出一本小漫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王嘉明气歪嘴的模样落到程野眼里,差点没让他笑出声来。   也是从那一刻的憋笑开始,程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太关注元澹澹了,也不知道是受他同桌的影响习惯了,还是自己……   程野有点躁了。   这股躁在接下来的大扫除达到了顶点。   他跟元澹澹是前后桌,值日什么的都在一起,大扫除一般都安排在星期五最后一节课,而这一次却换到了倒数第二节,最后一节拿来开临时的一个小班会。这时天气已经热了,大家都换上了白色的夏季校服,程野的同桌跟白菲亚一如既往的幼稚,拿着沾了水的湿抹布互甩,结果白菲亚不小心甩到了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扫地的元澹澹身上。后果就是,最后一节班会课,程野的视线总是不听话地时不时落在前桌的后肩上。   “嗯,元澹澹今天穿的内衣是粉红色的肩带”这个想法在他脑中响起的下一刻,程野觉得自己就要烧起来了。别过脸去,看到他同桌也是一脸通红,程野那一刻居然想狂揍他一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这股燥热终于爆表了,就像温度计里的水银一样喷射在他的大床上。程野知道,完了,他也看上元澹澹了。   要不要跟自己同桌说呢,还是算了,反正他同桌也觉得一高的男生都喜欢元澹澹,世界皆他情敌。   过完周末,程野一大早就出现在学校门口,他想早点见到元澹澹,看她来上学,看她进教室,看她脱下书包坐到他前面,反正就是不想错过任何可以看到她的机会。   七点一刻,离早读还有五分钟,元澹澹终于出现了,程野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原先在脑中设想的搭讪一百零八式全部忘记,想象过的画面也都实现不了。程野终于体会到自己同桌的心情了,因为喜欢,所以不敢,害怕一个不小就会让开场不完美,因此不舍得开场。   程野抓心挠肝了一早上,他梦中的女孩就在眼前,可他却当起白日梦想家,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就是不敢出手。不行,程野觉得自己就是应该是一个实干家,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一定要有行动才行。   下午第一节是自习课,程野眼看着元澹澹睡到快下课,终于能明白拖延症的感觉了,明明知道应该有所行动,可一方面害怕完美,一方面又享受能拖一秒是一秒的快感,好磨人。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教室的音响忽然响起来,这一天是2008年5月12日。    ☆、03 A Song For Every Dreamer   程野没想到会在成都遇到元澹澹,她终于绑了头发可看上去应该有几天没梳了,衣着不再光鲜,眼袋长出来了,可他觉得她美得不像话。程野的心也跳得不像话,可是现在不行,等他回去,一定要跟她表白,一定。   元澹澹是偷偷跑出来的,打算到成都加入志愿者后再先斩后奏。可是,未成年人要参加志愿者活动必须征得监护人的同意,而且当她发现手机根本打不通的时候,真的有点慌了,怎么办,家里人找不到她会担心死的……然后,她就看到了来做志愿者培训的她妈,戴酤女士。   据说戴女士目前应该在阿姆斯特丹准备演出的,母女俩面面相觑,“你(您)怎么在这儿?”   戴女士把元澹澹揪到一边,“瞎闹,赶紧回去!”   元澹澹立马箍住她妈的腰,“不要,再说现在也回不去。”都往外送人呢,就别添乱了。   戴酤一掌拍在元澹澹屁股上,“乖乖呆在成都哪儿也别去,等交通好点就赶紧回去,不然让你爸收拾你。”   “我爸肯定也在这边,”元澹澹有点自豪,“我来做志愿者的。”   想到她爸,戴酤语气松了一点,“在成都也能做,待会儿培训的时候仔细听,别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给人添乱。”   元澹澹点点头,“来之前和来路上都看了一些资料的。”   “行了,时间宝贵。”   说着,戴酤就要扒开腰间的手,可元澹澹抱得更紧了,“妈妈,你也要好好的,爸爸也好好的。”   戴酤摸摸她的头,“我和你爸经验丰富,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元澹澹眼睛有点泛酸,她身上有勇敢的基因,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因为监护人是她爸,元澹澹只能求她妈徇私一回,于是被戴酤女士安排到物资中心帮忙管理统计物资,偶尔给人递水送饭,没什么体力活,但没时间休息也累得够呛。几天过去,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死亡人数统计的数目也越来大,但好在增长率在逐渐减小。志愿者队伍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元澹澹没那么忙了,她走出物资中心,往附近的献血车走过去,就是这时候,她看到了程野。   程野刚抽完血,贴完止血贴就向她走去,“嗨。”   “嗨。”   即便他乡遇故知,情况还这么特殊,她还是不善言辞。可在程野看来,她外冷却内热,烧得他的心都连带着滚烫,“我今晚就走了,你呢?”   “我也是。”所以最后一天才过来献血。   程野很有默契地晓得了她的用意,可是,“你应该达不到献血标准,上星期不是才感冒。”   元澹澹抬头看他,“感冒好了啊。”   程野语气轻柔,“痊愈一周以上才行。”   “好吧。”他懂的可真多。   程野看着她,眼睛都在笑,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明明长得跟喜马拉雅之巅似的高傲又透着寒气,却爱脸红得要命,心热得不行,勇敢得不像话。何其有幸,他遇到了,想到这个,程野觉得自己的胸膛应该是软的,因为里面有她。   “要听歌吗?”程野从兜里掏出一个MP3,一边耳机分给她。   “谢谢。”元澹澹接过他递过来的耳机,第二次跟他一起听歌,还是有点脸红。   第一首歌是The whitest Boy Alive的《Above You》,三分多钟,电是够的,他想让她听到最后一句:I Want You。   又是熟悉的前奏,元澹澹侧头看他,“单曲循环?”   单曲循环是程野刚才故意调的,他想让她注意这首歌,不管她有没有意味到他想说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把MP3递给她,“想听什么自己选。”   元澹澹接过来,看了一下歌名和乐队,又还回去,“单曲也挺好的。”她倚在献血车上,懒得再动,这首歌很适合现在听。   There's a song for every dreamer   As they climb over this fence   Trading roses for the real world   As the second week commences   来往的人不禁看向倚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他们闭着眼,分享一副耳机,少女好像睡着了,少年的身体一寸一寸往下挪,好让她的头正好靠在他肩上,少年在笑。   真好。   十六七岁的年纪,什么也不怕,他们能做的不多,但他们觉得自己的力量并不渺小,不是不知道有危险,但他们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元澹澹醒过来的时候,MP3已经没电了,她发现自己的头歪在程野肩上,赶紧撤回来站直。再转头看过去,他还睡着,也不知道这几天他干了什么,累坏了吧,肩膀麻不麻?   嗯,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明目张胆、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了,元澹澹打算看完再叫醒他找个地方躺着睡。   他的脸其实很有辨识度,否则她不能一眼就记住了。他的额头蛮宽,眉毛长得很有特点,两边不一样,左边是有点上挑的,而右边稍微平一点;眼睛虽然闭着但她知道是单眼皮,有点狭长,是不太标准的丹凤眼;鼻梁还蛮高,人中线明显,嘴唇算是丰满厚实型,唇角略向上仰起,唇线很清晰;总体来说,他的五官蛮有轮廓,很容易让人记住。他发育得好,高高壮壮的,嘴巴周围的胡渣冒出来一点点,让他看上去像是已经成年。看起来这几天确实累得不行,还是叫醒他吧。   元澹澹拍拍他的肩膀,“程野?”   少年一惊,睁开眼看到她,第一反应是把她的头抱进怀里,躬身蹲下。动作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完成,元澹澹呆若木鸡。   片刻之后,程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放开元澹澹,“不好意思,我……”   元澹澹也反应过来,“没事的程野,这里没有余震。”   不是余震的问题,程野不好意思讲出口的是,打从看到她出现在四川起,他除了开心,还有后怕。   周一回学校上课,程野还是一大早就出现在校门口,但一直到早读预备铃响,元澹澹都没有出现。教室里的读书声逐渐被讲话声取代,程野趴在课桌上,眼睛盯着教室门口,脑中杂乱无章。   她今天不来了吗?怎么了?病了吗?是不是太累了?还是体抗力不好在灾区染上病了?严不严重?   不能坐在这里继续胡思乱想了,程野站起来,他要去找她。   元澹澹刚走到教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程野一人鹤立鸡群地站着,干嘛呢他?低头看了下表,快下早读了,去厕所也不赶着这几分钟吧。她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来的时候,他也跟着坐下,又不急了?   “跟你们说件事,”元澹澹刚把书包卸下,白菲亚就转过身,对着她和程野,“你俩上星期不是请假没来么,是这样的,今天是捐款的最后日期了,你俩要不要看着捐点?”   元澹澹跟程野对视一眼,掏出兜里的二十块,“我就带这么多。”   程野也是,在学校都用饭卡,现金他也带的不多。   白菲亚接过去,在本子上记下,“欧了,待会儿我给贴到教室后面,你们都可以看啊。”   几乎是同时,元澹澹和程野:“为什么要贴出来?(还是别贴了吧。)”   白菲亚看向他们,“我是收钱的,万一有人说我私用公款咋办?”   但是从小学到现在,没有哪次班级集款不产生同学之间的闲言碎语的。爱心从来都不是由金钱来衡量,每次老师都会这么说,但是每次都要打听别的班捐多少,从而同学们也会比较。现在大家都即将成年,总要有一些不同,表明自己的姿态。   元澹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她终究是没有两全之策,没有方法论的世界观都是无病□□。幸亏有程野,他说:“你找几个班委对一下账不就好了。”   真聪明,元澹澹很是赞赏。   “行吧,”白菲亚也赞同,“我上去说一下。”   白菲亚走上讲台,下课铃随之其后,她敲了敲桌子,:“同学们等一下,就两句话,咱们班这次捐款的钱我会找班委核对,当然你们想贴出来也行,但是咱都十六七八了,就不搞强制性的自愿捐款那套了好不好?”   一秒安静过后,忽然有个声音,“操,有一种老子终于长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个同学开了头,后面拍桌子的拍桌子,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高一(9)班的同学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超级牛逼。   开始尊重不同的价值观,不予道德以强权去绑架别人,永远中二也没有关系,可是能谁说这不够野,这不青年?   2008年5月19日14:28时,降半旗,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   生命就是这样,永远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受到暴击。人的一生,从精卵结合开始,就是万里挑一,因此每一个有生命的人都是幸运的,生存本身有可能只是幸存,幸运地存活下来。这场灾难,活下来的人们,要好好生活。   If you have a way of knowing   Every river can be crossed   Lose the sparrow that had landed   For the one that never was   There's a song for every dreamer   As they climb over this fence   Trading roses for the real world   As the second week commences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了吗,我是正能量青年: ) ☆、04 野哥      饶是程野在成都的时候是多么坚定地下决心回来之后一定要跟元澹澹表白,然而事实证明,往往择日如不撞日。   回到安逸的校园,他之前种种担忧又卷土重来。元澹澹这样的女生,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奇怪、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可在程野看来,她不是一块冰而是一团火,只是她内向,不爱说话,容易害羞,万一表白失败,本来就不讲几句话的两个人岂不是更无话可说。但他也实在觉得这样终日惶惶下去折磨人,不行,他要用行动让元澹澹注意到他,再对他产生好感,最后一举拿下。他向来对自己坦白,想要什么就争取,反正元澹澹也没有……不对,他还不知道元澹澹有没有喜欢的人。   终于等到放学,程野故意等到元澹澹收拾好东西才慢悠悠地走出教室,他知道元澹澹一般都是走路回家,等他拿好单车出来,应该正好可以跟她一起走出校门。可是谁能告诉他,踩着滑板飞过他面前的那个人是谁?还有,她哪来的滑板?   程野踩着单车追上去,终于在学校旁边的711追上了。   元澹澹把滑板提到手里,看着他,他回家的话不应该是反方向吗?   程野紧张得要命,刚才只知道要追她,却没想过追上之后要怎么缓解开场的尴尬。总之,他想问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滑得不错嘛!”   真是,程野觉得自己蠢爆了,不应该用这种混混调戏良家妇女的套路的……   元澹澹理所当然地脸红了,不晓得这话怎么接,难道要回你也骑得不错?   程野硬着头皮,“哪儿来的?”   “我买的。”还能哪儿来……   “……”程野愣了一下,有点想笑,“我的意思是从来没见过你滑,今天没看到你拿来学校。”   尴尬。她总是不能领会别人的意思。   “今天起床晚了才滑这个,”元澹澹推了推眼睛,“我没拿进教室,放在一楼的楼梯后面了。”   程野觉得粉红色的她真是可爱,可总归不忍心也不想让她在他面前不自在。   “走吧。”   “啊?”元澹澹有点懵,“你家不是在另一个方向吗?”   原来她知道他家往哪个方向走,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有注意他?   程野忍了一下才不让笑意露出,“我先去买点东西再回家。”   “哦。”   元澹澹还是没有动,难道她要直接上板把他甩在后面?   显然程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心又开始砰砰跳,两只手握紧单车的把手,瞥了一下自己昨天才装上的单车后座,抿了抿嘴,“我载你吧?”   元澹澹抬眼看他,抿着嘴,脸色通红。   程野别过她的视线,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脸热得要命。   半天,元澹澹才挪动她的脚,抱着自己的滑板走到程野身后,迈开两条腿,声音小小的,“是要这样分开坐吗?”   程野转过头,红色爬上他的耳垂,声音也是低低的,“嗯……侧着坐脚才不会着地。”   元澹澹坐上去,反复调整坐姿,她背着包,手里又有个滑板真的不方便,她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前面的背。   程野差点没跳起来,一丝电流瞬间贯通全身,酥酥麻麻的   元澹澹没想到他反应没那么大,想到自己的课外阅读,她的脸都快滴血了,偏偏前面的人又转过头来看她。   “我……你可以帮我背一下包吗?”   程野觉得自己不背包的习惯非常好,他看着元澹澹绿色的书包,心情好得不得了,“拿过来吧。”   元澹澹把书包给他,“有点重。”   “没事。”   程野单脚着地,一只手抓着把手,固定好单车,另一只手去接书包。真轻,他可以天天帮她背。   她品位真好。程野稍加打量这个绿色的书包后,得出一个结论。   “走了?”   “嗯。”   程野转过头,目视前方,嘴角终于咧开。   刚走了一会儿,“程野。”   “嗯?”语气上扬。   “我……好像要掉下去了。”   程野立刻伸出脚刹住车,大半个身体转过去,“没事吧?”   元澹澹扶了一下眼镜,有点不好意思,“我没坐过这个,感觉老是要掉下去。”   玩滑板的人胆子那么小?   程野笑了出来,“不会掉的,相信我,习惯了就好。”他可是想以后天天都载她回家呢。   “好的吧。”她还想说要不他推着单车走,她也不踩滑板,一起走。   元澹澹又坐上单车后座,程野低低的声音忽然又响起,“你要是怕坐不稳,就抓我衣服吧……”或者搂腰也行的!   然后,元澹澹就发现,他的腰真的好瘦啊……   “元澹澹。”   “嗯?”   “最近,也不见王嘉明来找你哦?”   “我没注意。”   “你不喜欢他啊?”   “不喜欢。”   少年的嘴角快翘到天上了,“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野顿了一下,出口却是:“我知道有个玩滑板的地方,一起去吧?”   “现在?”   “周末吧。”   “好呀。”   程野虽然暗骂自己怂货,但也为周末的约会期待和开心。   有期盼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那天程野拐弯抹角终于达到载元澹澹回家的目的,虽然约的是十点,但星期六一大早,他就出现在了她家的小区。掏出手机,按下拨出键的下一刻就挂断,不行,万一打扰她睡懒觉怎么办?   程野四处望了望,挑了块空地自己先玩。元澹澹出来的时候,他刚好完成一个ollie。向他走过去,“等很久了吗?”   “不久。”程野看到她,心里乐开了花,今天他们穿的情侣装,都是纯白T加黑裤配黑色板鞋,板鞋甚至是同款的。把滑板拎到手上,“咱们这就走了?”   “嗯。”   元澹澹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滑板,磨损挺厉害的,又想到他刚才的动作,很漂亮,他应该玩得挺好。想着,程野忽然指了指了指她的书包,“我帮你背吧?”   她的包是男款的,难道他看上了?   好吧,他又不能跟她买一样的包,让他多背几次也是可以的。   “你平时周末都干嘛?”不像那次逃课嫌尴尬故意找话题,他现在是真的想多了解了解她。   “看电影,刷剧,睡觉,看书。”元澹澹挑了几样最经常做的。   “听起来蛮宅的哦?”   “算是吧。”   “那我以后还能约你出门吗?”   “要看做什么。”   “嗯,那你一般出门是做什么?”   “看电影会多一点,有的时候去书店。”   程野想到上次也是去看电影在外面遇到她,还有平时上课总见她拿个MP4,“看来你很喜欢电影。”   “非常喜欢。”   然后,程野又听到她说:“电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关于电影,程野知道的不多,但也能聊,而且他发现了,只要聊电影,她的话就能变得丰富起来。程野决定,回家之后要恶补电影知识。   程野带元澹澹来的是一个室内的极限运动馆,“这个馆有点小,跟体育中心那边的俱乐部没法比,但玩自行车越野和滑板还是蛮好的,又挺近,你要是喜欢以后咱们可以一起来。”   元澹澹看向刚进来时跟他打招呼的那些人,好厉害,她一个ollie刚过3立的人有点怵。再看他,好从容,“你跟他们,谁厉害?”   程野顺着她的食指看过去,挑了挑眉,神色张扬,“没听到刚才他们叫我什么?”   听到了,野哥。   同时,元澹澹也想到上次在学校超市那群男生也这么叫,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的腰。   程野开完屏,看她又脸红了,想到刚才那几个崽子的调侃,他们管她叫嫂子。   “你别当真啊。”虽然他自己当真了。   “什么?”难道他只是因为年龄比较大?   “嫂子什么的……”   “哦。”   元澹澹脸更红了。   玩了一个小时,元澹澹看到不一样的程野,跟那群玩板的人侃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子,张口闭口就是干,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莫名有点帅。还有他的技术,够野,野哥真是实至名归。   实至名归的野哥又玩了一圈后找不着人,通过指引,在休息区找到她,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累了?”   “饿了。”又累又饿。   程野一听,立马站起来,“那你坐这等会儿,我去开箱拿包咱就去吃饭。”   “下午不玩了?”   “你还想玩吗?”   元澹澹想了想,“这边有游泳馆吗?”她刚才出汗了,有点不舒服。   跟元澹澹去游泳?程野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幸福的闪电,防不胜防。   “有的。”   “那你会游泳吗?”   “会的。”   “那行,”元澹澹难得安排一次,“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买泳衣,休息半小时,然后再去游泳,好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程野的心里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程野想象过无数个陪元澹澹逛街买衣服的场景,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陪她买泳衣,又是心痒又是脸热的。   元澹澹也不好到哪里去,他也要买,又不能提出分开行动,会更加尴尬的不是吗?只好装作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大家又不是没去过游泳馆,一池子穿泳衣的人都见过,还怕买泳衣不成?   自我安慰得不错,但再强得心理建设也碍不了她的薄脸皮,一阵一阵的,热得不行。   还好,野哥终究也只是十七岁的少年,脸皮厚不到哪里去,没有试图给她关于泳衣的建议,买完自己的就很有眼力价地跑出去买水了。   偏偏这时候店里的收银姐姐对她笑得十分暧昧,“你男朋友准是害羞了,我看他脸都红了。”   元澹澹都想暴走了,有意思吗,拿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来开玩笑!   “你也别不好意思啊,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买啥都少不了他,你懂的。”   元澹澹觉得爱管闲事的成年人好讨厌啊!   注:*来自尧十三《麻油叶》的歌词    ☆、05 柳暗花明      元澹澹终于看到传说中野哥的腹肌,其实不太明显,她匆匆瞥了一下,看不出有几块。倒是她,因为不怎么出门,出门也不露的又白又嫩的大长腿差点叫程野流鼻血,不敢再看。当然上面更加不敢看,虽然她穿的是很普通的泳衣,但泳衣都是显身材的啊,他不想晚上睡不着。   “一会儿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玩就好。”这是程野第一次想要躲开她。   “行,”元澹澹果然是穿泳衣比买泳衣更自然,“我四点走,要是你再早点或者再晚点走不用再特意来告诉我。”   “我跟你一起,”程野又不傻,“那咱四点在门口见。”   “OK,那我下水了。”   “嗯。”   元澹澹果然不再管他,程野深吸一口气,他也迫切地需要冷水浴。   游泳是元澹澹维二喜欢的运动,滑板要挑战重心,而游泳是关于浮力,她享受这两种运动。但其实她游泳游得不算好,只会蛙泳,她仅仅是把它当成爱好,并没有打算当成兴趣来培养。   程野不同,他喜欢运动,凡是他涉及到的,都会花时间练到一定的水平,然后每次玩的时候都争取进步一点。   虽然是周末,但毕竟还没真正到夏天,因此今天游泳馆的人不算多。游得累了,元澹澹开始闭着眼漂浮着,脑子放空,感受水的浮力,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心被人撞到。”   元澹澹睁开眼,原来是野哥,水压让她听到的声音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游泳带来的放松,也许是因为跟他越来越熟,她终于带着点任性地说:“可是我想这样漂着。”   她躺在水上,他站在泳池里,水的平面堪堪到腰,她的眼半掀,迷人得无可救药。而她说的话,以及说话的语气,让程野心都酥了,哪怕她现在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要去摘一摘的。   “那你安心漂,我给你看着。”温柔得一塌糊涂。   元澹澹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你游你的,我有数。”   “那你小心点。”   程野嘴上说着,但还是没有离她太远,一个二级游泳运动员水平的人在浅水区游得怡然自得。   最后,两个人是在公交站分开的,元澹澹管程野要回自己包,表示跟他的很开心,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而程野也有自己的打算,没成为她的男朋友之前最好不要显得太粘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当然还是免不了嘱咐她注意安全,回到家打电话吱一声。   那天,程野没有接到元澹澹的电话,但收到了一条短信:谢谢你,我很开心,真的。   高兴之下,大晚上出去跑了两圈公园,还是兴奋,晚上做梦都是她。   元澹澹觉得那天跟程野出去玩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都变了好多。最明显的变化是,偶尔两个人独处时,她不再感到尴尬。   这些天,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通短信,通常是程让看了一部电影,然后找她聊,他看问题的角度时常让她觉得新鲜有意思,然后她开始对他产生了解的欲望,她好想知道他的想法从哪里来,他的思维是怎么构成的。她的问题越来越多,他们聊的话题也越来越丰富,她开始读他读的书,听他听的音乐,看他看的展览。   渐渐的,短信的效率开始不能满□□流的需求,他们在学校里有了秘密基地,下课铃一响,往往一个眼神,一两分钟后就能在基地看到对方。   “澹澹啊,我总觉得你最近不太一样了。”捐款的事情后,白菲亚对元澹澹的态度简直是忽如一夜春风来。   “是的。”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每天的她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元澹澹最近跟着程野读哲学刚领悟到的。   元同学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倒是让白菲亚同学不好意思八卦了。唉,她还是去找隔壁班的“扒婆”玩吧。   临近期末考,学校终于取消了课间操,程野觉得最是适合用来聊天了,从位子上站起来往后拖椅子,有意弄出点声音,路过她的座位时发现她的手捂着肚子。   “不舒服?”   元澹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你能帮我去买一袋面包吗?”   程野若有所思,拔腿就跑。   五分钟后,他拎着一袋东西回来了。   “这么快?”元澹澹一边惊叹他的速度,一边解开塑料袋的结,然后一脸懵,野哥给她买了一袋子卫生巾……   “我说的面包是真的面包,我有点饿……”   “……”程野闹了一个大红脸,幸好今天天气不错大家都出去吹风了班里没多少人,“那我再去买。”   说完,拔腿又跑了。   元澹澹默默把一袋子卫生巾塞进自己的包里,心想他是怎么晓得女生管这东西叫“面包”的,连她都是前不久白菲亚跟她借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别称。   看来野哥不仅运动神经发达,听力也很好。   其实女生管卫生巾叫面包这事程野并不是从元澹澹和白菲亚的谈话中知道的,只是平时几个男生在一起的时候,偶尔难免也会谈到女生的话题,青春期嘛。他虽不参与谈论,但也听过不少,而回过头去看,当说到元澹澹时,他尤其集中,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在意她了。   程野手里拎着一袋吃的,边跑边想,就今天她可以不再客气地让他帮买东西来看,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第一阶段算是成功,用温水煮青蛙的原理,他应该加大火力了。   这天没有晚自习,下午一放学,同学们早就一哄而散,程野等着元澹澹看完看到一半的电影,趁机载她回家。   自行车悠悠地穿过小巷,清风徐徐,程野已经不像第一次载她那样害羞紧张,“你前段时间不说喜欢德国那个叫法斯宾德的导演嘛,我看了他的处女长片。”   “《爱比死更冷》?”说到电影,元澹澹如数家珍。   “对,还以为讲爱情的呢。”程野又开始拐弯抹角。   “也有涉及嘛。”语气明显活泼许多。   生怕她跟他聊电影风格,程野努力把话题扯回来,“反正跟我预想不符。”   果然,元澹澹笑着揶揄:“怎么,春心荡漾了?”   看来真的是跟他熟了,程野很满意,意有所指,“我都十七了,不奇怪吧。”   “嗯,”元澹澹突然恢复几个月前跟他说话的语气,平淡地,“挺正常的。”   “你呢?”程野一鼓作气,“有没有,喜欢的人?”   半晌,程野听到他的后背传来一句——   “有。”   ***   程野第一次尝到的情滋味就是又酸又苦,不想说话,干什么都会想到她告诉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就会难受得想哭,但必须忍着,忍着忍着就更不想说话,生怕一张嘴就忍不住了。   但是,他能管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也管不住自己的耳朵,更管不住自己的鼻子。令他伤心的人就坐在他前面,他一抬眼就会看到她,总是忍不住竖着耳朵听她说话,她身上的味道会时不时蹿进自己的鼻子里,这些对程野来说都是煎熬。   原来电视里的白痴情节是真的存在的,程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逼,明明难受得要死,却又舍不得看不到她听不到她,早上起来第一个想到她,晚上睡觉最后一个想的还是她,他觉得自己正在往受虐狂的方向发展。   当程野父母发现他的反常,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   “不对啊,放假怎么不出去玩了?”   程聂难得休息,发现每次放假都在外面撒欢的儿子居然在家对着电视发呆,莫非是长大了,转性了?   “没心情。”程野郁郁寡欢着。   “怎么了?”云朵也靠过来,她这儿子可没怎么让她操过心,不会是因为青春期……   “失恋。”程野说着,一颗眼泪竟然就无声地砸了下来。   程聂和云朵对视一眼,果然是青春期啊青春!   “呃,这个事吧,妈妈也不晓得该说什么,毕竟妈妈没有失过恋。”云朵瞟向旁边的人,“要不你爸跟你说吧,据说他的前女友很多呢。”   程聂这么些年老是被揪着这么一条小辫子,倒也习惯了,他清了清嗓子,“失恋这个事吧,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也不会告诉你,这些都会过去,因为有的人能过得去,有的人不能。你喜欢出去玩,也去过那么多地方,看过很多人,听过很多故事,爱情有的时候是甜的,有的时候是苦的、酸的、辣的,有人喜欢酸酸甜甜,也有人喜欢苦中作乐。我很高兴你能在这个年纪遇见爱情,可是程野,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永远开心,所以我会告诉你,酸甜苦辣都好,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可是,这终究是过来人的忠告,而他活在当下,“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她。”   于是,这天早上,程聂用一张机票把青春期少年打包出国了。   元澹澹最近总是会想到程野,自从那天他送她回家之后,他们再也没说过话。她不知道程野是什么意思,他把自行车的坐垫拆走了,是因为他的心上人吗?TA不许?   不行,一想到这个就想哭。   她想着他们的交集,她应该没有做过任何越界,可以让别人误会的事吧……   他们一起逃课,她跟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她晓得他有一个秘密,但他应该不晓得自己晓得;有一次她出去看电影遇到他……等等,难道就是因为看电影坐在一起,这事只有情侣才做得?   可是,那天,明明是她先到的,是他自己要买她旁边座位的票。   再说,既然从那个时候就有心上人的话,为什么在成都要分一半耳机给她,为什么要约她去滑板场,为什么跟她去游泳,那天为什么还要载她回家,为什么要跟她聊那种话题,为什么要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又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怎么办,有点讨厌他了。   “嗡嗡嗡”,搁在床头的手机振动起来,元澹澹拿过来一看,是那个许久不联系的号码。   “喂?”   “元澹澹,我是程野。”   “嗯。”她晓得是他,只是,原来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是这样的,原来他们没有通过电话……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出来看看我,我想见你,特别想。”   “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楼下。”   元澹澹刚走出单元门,就被按进一个胸膛,滚烫的。   她一下子就懵了,“程野——”   “嘘,让我先说,”他好像很着急,“我不管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元澹澹,我喜欢你。”   程野听到自己强劲的心跳,感受到自己正在活着,他希望她也能听见——程野的心跳声此刻因为她就要蹦出胸口了。   “前天,我去冲浪,差点就要死了,”怀里的女孩倏地仰头,程野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着,“我听说人在死前的一刻会想到很多很多的事,我曾经以为我是不一样的,都要死了,难道不应该放下所有了吗?可是,那个时候我在想,好不甘心,我都没有跟元澹澹表白,如果现在就死掉,她会不会永远忘记我了?她才认识程野一个学期,她才十六岁,以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日子,这一百多天对于她的一生来说太过短暂,在她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这一百多天会不会太短所以被她忽略不计?她还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程野这个人,会不会也被她忽略不计?谢天谢地,我还有这个机会,元澹澹我好喜欢你,我想让你记得我。”   烟消雾散,该谢天谢地的人是她,元澹澹听到自己说:“好。”   “嗯?”   可是程野为什么听不懂,他思维一向那么敏捷跳跃,那她就直白一点吧。   “我也喜欢你。”   第一个喜欢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 ☆、06 老虎与玫瑰      元澹澹觉得自己喜欢上程野的那一刻就是那次看电影他掉眼泪的时刻。   那天是周末,有一部她期待已久的电影上映,她起了个大早坐最早班的地铁到她非常喜欢的一家电影院,周末早上人少,而她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看电影。所以看到程野的时候,她有点意外,同时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又来了。他也看到她,问她买了哪排哪座,她不知他的用意,老老实实地答了,然后他去买票,她右手边的座位。其实她没有说,她不喜欢看电影的时候旁边有人,她会不自在,尤其是认识的人的时候,她会分心和焦躁。   本来她已经做好到时候再二刷的准备了,没想到看的时候她发现他们的笑点是一样的,泪点也一致,虽然他克制,但很奇怪她感觉到了。她是那种看学校感恩教育片不会想哭只是觉得尴尬的人,现在这个放映厅里十几二十人,别人笑的时候他们一起沉默,别人哭的时候他们也沉默,大家沉默的时候他们一起哭,她所有的不自在、所有的焦躁不安顿时消失不见。此时此刻,她觉得他晓得她的全部,在这片荒岛上,她听到的不再是自己的回音,她终于找到了他。后来在成都见到他,她印证了她的喜欢。   但喜欢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元澹澹从来没想过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在一起。看过那么多电影,见过各种各样的爱情,她不相信天荒地老,所谓一生只爱一个人的那种爱情不过是主角的一辈子太短。加上她见证了父母的婚姻,说实话她对爱情没有信心,两个人彼此喜欢不应该在一起,那份喜欢会变质会被消磨会变得粗糙。   元澹澹知道自己是一个偏执又较劲的人,她不能接受一个人的变心,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   可是,十六岁的元澹澹觉得自己应该是与众不同的,而程野是与众不同的她喜欢上的人,他们的爱情会是特例。   所以程野,“我邀请你成为我的初恋。”   元澹澹同学因为从小就不喜欢社交,家长又不着家,可以说电影陪她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一直到搬进爷爷奶奶家,会有人强制她不能这样用眼,可除了电影她能消遣的就是书和音乐,坐累了就下楼玩会儿滑板,偶尔出门游个泳。所以程野提出约会时,她实在没有什么点子,她不爱出门,加上她是真的觉得一个人更舒服。   相反,程野是在家呆不住的人。   因此元澹澹同学开始反思自己。   “我会不会太无聊?”   程野的答案当然是不会,“你只是太会与孤独相处了。”   要么孤独,要么平庸,叔本华是这么说的。元澹澹同学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因此她觉得有必要让程野也高兴,“你有通行证,来我孤独的岛。”   程野同学果然很高兴,原来真的有些话听起来会肉麻,他浑身都酥了。   不行,他好想亲亲她哦。   不过,真正亲到她,还是快开学的时候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令人感觉飞逝,眼看暑假就过完了,程野终于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你选文科理科?”   “理科吧。”   她不是文科成绩更好一点么?   程野忽然想到什么,咧嘴笑,“不会是因为我选理科吧?”   啊?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元澹澹看他牙床都快露出来了,有点愧疚地低下头吸饮料。   毕竟交往一个月了,加上没转正之前那段不为人知的暗恋时期对她的观察,程野一看她的表情就晓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显然她没想过新学期分班的问题。   程野默默吞了一口血,把她的饮料抢过来,让她的目光以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后就着她咬过的吸管,一点一点把果汁喝完。看她变成自己喜欢的粉红色,程野才找回一点平衡,本来就不能只有自己一头热。   元澹澹看他喝完果汁也不说话,捏紧了拳头,再松开,撑着桌子把身体伸过去飞快地亲了他一口,再坐下时满脸通红。   这样就不生气了吧,她想。   程野先是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拉着她就往外面跑,等终于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就把她吞进自己的嘴里。   第一次磕磕碰碰,元澹澹无法思考,第二次来的时候,她佩服自己还能想到一句诗:航海人花园一样的嘴唇,就是咬住你的嘴唇。   两个人交往的这一个月,第一个星期只顾着脸红心跳,第二个星期开始战战兢兢地拉拉小手,第三个星期心惊肉跳地碰碰脸颊,第四个星期学会羞羞答答地借着共享食物间接接吻。如今,满月之喜,两个人终于实打实的交换了嘴里的空气,以及唾液。   “澹澹,怎么办?”程野一边舔着她嘴边不知道是谁的口水,一边说,“我好像有冲动了……”   元澹澹的眼镜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一双大眼睛眨呀眨,迷茫朦胧,不晓得他什么意思。   程野将她抱紧,让她更贴近自己,说:“下面,硬了。”   嘣!   元澹澹的脸炸红,“程野!”   程野一脸坦然,他觉得这是对她的赞美和诚意,第一次接吻他就有反应了,这难道不是对她魅力的最佳肯定吗?   “乖,咱十九禁电影也看了不少,不要害羞。”   元澹澹真的怀疑眼前是一个假的程野,这也太野了!   见元澹澹不说话,只盯着他看,程野有点担忧玩笑开大了,“你不喜欢我说这些?”那他以后忍着,只做不说。   元澹澹真想一口咬下去,她说喜欢不喜欢都不合适的好伐。   程野早就摸清了元澹澹同学不说假话的习性,看她红着脸转身就走,就知道她是害羞了,没有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好意思说喜欢呗。心里像刚灌进一缸蜂蜜一样甜,咧着嘴黏上去,“别生气,我带你去看猫好不好?”   元澹澹一听,停下脚步,“Tiger?”从听说他养了一只独眼大肥猫,她就想去看了。   “对,”程野上来包住她的小手,“今天该带她去洗澡了。”   元澹澹很欢喜,“那咱们快走。”   怎么办,她好好哄哦,想奖励她一个吻怎么办?   “等一下,”元澹澹又停住,后知后觉,“我们,是要去你家?”   程野笑得像一朵太阳花,“是呀。”   “那……”   “那什么?”   元澹澹看他笑盈盈的样子,好贱哦。咬了咬唇,忽然福至心灵,“那待会儿你把Tiger抱出来,我在你家楼下等就行。”说完就后悔了,像是她心虚一样。   程野笑意更浓,“我家没人。”   元澹澹撇过脸去,义正言辞道:“我没带礼物就去你家,没有礼貌的。”   程野看她粉红的耳朵,把笑声吞进肚子里,“没事,不用带礼物,又不是见家长。”最后没忍住,闷闷的笑声还是跑了出来。   “程野!”   真是讨厌死了,她一定交了一个假的男朋友!   看她恼羞成怒,程野觉得可爱得不行,趁她跑之前赶紧把人搂住,“好吧我只是心疼你,你看这天多热,我怎么可能让你在楼下等,别让我心疼好不好?”   元澹澹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看他亲自把台阶搬她脚下,她就勉为其难地下来吧。   “走吧。”   可女神怎么可以亲自下神坛,程野亲了她一口,然后蹲下,“上来。”   元澹澹嘴角上扬,但还是矫情地,“干嘛?”   “还没背过你呢,乖,上来。”   媳妇不都是背着进门的么?   程野家离得不远,元澹澹还以为要坐车什么,谁知道他背着她走了十分钟就进了一个小区。   “奸诈。”   “什么?”   “为什么要在你家附近约会?”而不是我家,元澹澹的意思是。   而程野理解的是,“我真不是要骗你来我家。”   听他语气真诚,元澹澹脸热,谁要跟他讲这个……   “真的,你不是说想吃芋圆吗,我妈纵横吃食界多年,她说这家好吃,”程野生怕快到家的媳妇跑了,“真的,你不也觉得好吃吗?”   元澹澹有种甜蜜的羞愧,“嗯,好吃,班戟也好吃。”   女朋友高兴他就高兴,程野露出一口大白牙,“咱下次约你家附近,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好不好?”顺便带回家看看猫什么的更好。   元澹澹不置可否,反而问他,“为什么猫要叫老虎?”长得很威风吗,还是头上有个“王”字?   “刚捡到她的时候,惨兮兮的,希望她以后强壮一点猛一点呗。你呢,为什么管猫叫玫瑰?”   “小时候看《小王子》,好想自己种玫瑰,后来妈妈带回来一只猫,说养猫跟种玫瑰是一样的。”   程野点点头,养小动物可以培养小朋友的耐心爱心和责任心,如果以后有孩子的话,看来可以偶尔交给孩子的外婆带,他很放心。   “现在养的是第二只‘玫瑰’了,第一只在我9岁那年就没了,我爸爸还借机给我上了一堂关于死亡的课。然后我不仅明白了死亡是怎么回事,还明白了不只是玫瑰,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是一样的,只要你用心浇灌过,就是哲学上的‘the one’,就是自己的绝无仅有。”   “那我现在算是你的玫瑰吗?”   “你猜?”   见她越来越调皮,程野乐享其成,因为她只跟自己调皮,这个不为人知的样子都是因为自己,这不知道多有成就感。   她是他的玫瑰。   “好了,门禁卡在右边裤兜,掏出来开门。”   接着,程野又是让人按电梯又是开门,终于把人背回到自己家。   元澹澹打从进电梯开始就挣扎着要下来,终于如愿,幸好他家里没人。在外边怎么折腾怎么惹人注目她都不care,反正不认识,自己开心就好。   程野指了指自己房间,“先进去坐,我给你拿喝的。”   第一次到他家做客,元澹澹觉得应该客随主便,很听话地走过去,开了门,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卧室。手还握着门把,元澹澹深吸一口气,进就进,她没在怕的。   程野拿着水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女朋友的缩着肩坐在电脑桌的椅子上,脸红得不得了,啧,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好想咬一口。   “怎么不开空调?”   元澹澹尽量无视他那张大床,“Tiger呢?”她是来看猫的,又不是来参观男朋友的房间。   程野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拿着遥控开空调,“先坐着,待会儿她自己会跑过来。”   环境太暧昧,元澹澹局促不安,只好盯着他桌上的摆件看。   房间一阵安静,元澹澹越来越不安,Tiger怎么还没来,还有,“你别老是盯着我看。”   程野还是看,“你好看。”   她坐他的屋里,程野满足得不舍得说话,脑中有一首他读过的诗:   故乡的小木屋、筷子、一缸清水?   和以后许许多多的日子?   许许多多的告别?   被你照耀?   今天?   我什么也不说?   让别人去说?   让遥远的江上的船夫去说?   有一盏灯?   是河流幽幽的眼睛?   闪亮着?   这盏灯今夜睡在我屋里?   过完了这个月,我们打开门?   一些花开在高高的树上?   一些果结在深深的地下?   程野忽然想一瞬间长大,他想要她做自己的新娘。看着想着,圆滚滚的一团走进房间。   Tiger完全肥出元澹澹的想象,至少比她家的玫瑰重了一倍不止。   元澹澹蹲在她跟前,“原来你是一只圆润的老虎呀。”一点都不像主人。   程野语气透着嫌弃,“懒死了。”   “玫瑰也懒,但是比她轻好多哦。”元澹澹转看主人,“我可以摸她吗?”   “随便摸。”程野凑过来,“你什么时候带我见玫瑰?”   声音低沉,眼神迷人,元澹澹别过他的视线,低头继续撸猫,“我们家玫瑰怕生。”   瞪了一眼在她手下眯着眼享受的Tiger,程野有点心塞,竟然有点吃一只猫的醋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Tiger竟然瞟了他一眼,平时给她铲屎时才出现的傲娇眼神,程野气笑了,拉回元澹澹的手,“这崽子脏死了,你别摸了,先带她出去洗澡。”看你待会儿不得瑟瑟发抖,一日为父,一生都是你爸爸!   伺猫少女恋恋不舍,“我抱她?”   程野起身把衣柜上折叠袋拿下来,“这崽子不让人抱,再说估计你也抱不动。”   元澹澹再次上下左右打量圆滚滚的Tiger,确实会有些吃力。   宠物店人还挺多,排到Tiger得到四五点了,平时程野都是把猫丢在宠物店就不管了,等人家打电话再过来领。   可是元澹澹舍不得,“你跟店员说说,等快到咱们给打电话,咱们再过来。”   于是,两个人的约会多了一只圆滚滚的电灯泡。程野亲不能亲,摸不能摸也就算了,元澹澹的眼神就没从那只假老虎身上离开过,憋屈死了。   四点刚过,宠物店就打来了电话,Tiger被程野一把塞进宠物袋里,后者大步流星到宠物店一扔,“晚点我再来拿。”跟行李寄存似的。   元澹澹拉了一下某人衣角,“在这儿等等也是可以的。”   不可以。   程野抓住她的手,牵出宠物店,“我先送你回家,回来再带她回家。”   好吧,等他送完她,再回来正好到晚饭时间。   程聂和云朵都忙,程野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吃晚饭,不存在一家人等他吃饭的问题,他只要六点的时候把女朋友送回家吃饭就行,因此半小时的路程被他磨到一个多小时。   把人送到楼下,程野恋恋不舍,“要不等你吃完饭再出来?”   “晚上要看电影。”这些天都跟他厮混,看电影的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   好吧,“那你给个goodbye kiss。”   元澹澹看他委屈的模样,有点想笑,四周望了望,没认识的人,飞快地在他唇边嘬了一下,转身就跑。   算了,程野站在原地,看她跑进单元门,笑了一下,刚要转身——   “程野,”元澹澹又跑了出来,“下次玫瑰洗澡的时候,你要去吗?”   见家长她不好意思,见见其他家人还是可以的。   程野忍着不要跑上去抱她,只是笑着,“一定去。”   元澹澹也笑。   “As the moom,so bueatiful.”程野望着还没暗下来的天,无声地对着空气说。   当男女在月色下散步,男人要怎么说“I love you”?夏目漱石对他的学生说,这时候只要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就够了。   注:1.“航海人花园一样的嘴唇,就是咬住你的嘴唇”——海子《混曲》   2.“故乡的小木屋……一些果结在深深的地下”——海子《新娘》   3. 《月色真美》,2017年4月番,B站有,超甜,强推 ☆、07 兄弟      新学期开学,元澹澹还是在九班,又看到昔日同桌,对方很惊讶——   “卧槽澹澹啊,你怎么在这里?”   元澹澹对这个昔日同桌不算很熟,只是笑了一下,“哈喽菲亚,又要关照一个学期了。”   白菲亚同学对自己看得惯的同学向来都是自来熟,上学期期末她终于问来了元澹澹的qq,经过一个暑假的偶尔骚扰,她现在非常看得惯元澹澹同学。因此现在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冷淡,“好说好说,我还以为你会选文科,毕竟你理科那么差哈哈哈。”   “……”   元澹澹无言以对,既然分在一个班,其实对于彼此的成绩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吧。   “哎你要早来一点就好了,我都有新同桌了。”   白菲亚是真的感到遗憾,跟元澹澹同桌一个学期,她晓得这孩子没啥朋友,男同学羞羞答答不敢跟她说话,女同学觉得她不好接近,偏偏她又内向,真的很少有人像自己这样心地善良又关爱同学。   “要不,我去跟她说说,咱俩再续前缘?”真的很担心这孩子被欺负啊。   在白菲亚脑补一出关于校霸美人英雄的大戏时,元澹澹说道:“不用了,我和程野一起坐。”   “哎呦卧槽,程野也跟咱一个班?”   “嗯。”元澹澹想到某人一副幸好老子早有准备的神态,笑了出来。他为了新学期分班,故意考了和自己平时差不多的分数,每一科都是,这样不论文科还是理科,原本就是同班的再分到一个班的几率就会很大。   嗯?   白菲亚盯着跟前的美人,什么时候这么爱笑了?什么时候跟程野关系这么好了?笑中带点害羞是什么鬼?   “你、你、你——”   “我跟程野在早恋。”   靠!养好的白菜……   “程野那头猪——”   话讲到一半,忽然两记眼刀飞过来,一记来自元美人,另一记……   程野直接忽略掉白菲亚,牵过自己女朋友的手坐到最后一桌,语气轻柔,“吃早餐了没?”   元澹澹点点头,“你呢?”   “没有,”程野的表情有点哀怨,“想跟你一起吃。”   白菲亚实在觉得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撒娇有点辣眼睛,坚决地成为第三者,“程野你这样对得起高维盛吗?”   元澹澹云里雾里,“你同桌?”   他昔日的同桌在她的记忆里终于有名字了,程野“嗯”了一声,再看向白菲亚,“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   白菲亚有点为失恋弱势群体担忧,“和平方式?”   程野捏着自己女朋友的手,漫不经心地,“No war, no peace。”   “靠!”白菲亚打量了一下他,再想想高维盛,“他打得过你吗?”   “打不过。”   “……”   元澹澹终于抓住了重点,“你哪儿对不起他了?”   程野:“没有。”   白菲亚:“……”   不再是同桌,白菲亚反而比同桌那会儿更爱找元澹澹讲话,一下课就来最后一排找她,惹得程野经常黑着脸,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白菲亚有一种贱贱的快感,而且她发现自己可能中了元澹澹的毒,就想撩她,想听她讲多一些话。疯了,要不是心里有个暗恋的人,白菲亚都要怀疑自己爱上元澹澹了。但白菲亚再怎么稀罕,再怎么把元澹澹当个小宝贝,放学也约不到她增进友谊。因为,元澹澹同学要进击为学霸少女了。   没错,高二上学期,元澹澹和程野在一起之后,开始变得热爱学习了。于是除了周末,两个人的约会场所大部分都是图书馆或者书店或者诸如此类适合看书的地方。   对此,程同学也有疑问。   “找个地方看电影不好吗?你不是除了我最喜欢的就是电影了吗?”   元同学义正言辞:“你不是说我以后可以做导演的吗,我在积累做一个导演需要具备的学识,你看世界上哪一个伟大的导演不具备个人修养的?除此之外,他们的知识库大得吓人好吗?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理科,我是为了培养我的逻辑思维,历史政治地理固然重要,我也感兴趣,但我觉得与其上课听老师们划点应付考试,还不如自己看书看视频听讲座。还有,你作为一个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的学神,更重要的是作为我的男朋友,难道不应该予以支持并且伸出你的援助之手吗?”   程同学一下子听元澹澹同学第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有点被吓住,但作为一个反应灵活的学神,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作为男朋友,要给予支持和帮助。   于是经常看到的一个场景就是——   元澹澹先是向程野请教一个问题,比如说有一次牛顿第二定律,当程野同学为了显摆自己孔雀开屏般地延伸到牛顿第二定律只适用于宏观低速问题而微观和高速问题要用到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时候,元澹澹同学的一大堆问题就来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上升到哲学问题,两个人就自己的观点大吵起来,吵到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突然又笑了起来,亲一口解决所有问题。   白菲亚偶尔能目击现场,对这对早恋小情侣的特殊趣味很是不解,择了一个大伙心情都不错的下午当面问了元同学这个问题。   “你就不怕吵着吵着就要分手啊?”   元同学摇摇头,“不会啊,我和他都知道真理没有真正统一的观点,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的哲学流派。”   白菲亚一句话道出自己深以为然的真谛:“那还有什么好吵的?”   元同学看了她一眼,“你不懂,思想碰撞的火花绚丽多彩,我们都很享受,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默契和共鸣,每吵一次我都觉得他的魅力多一点,所以每次吵完我们都会忍不住要亲一口啊。”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白菲亚同学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觉得才十几岁年纪就上升到精神层面的这俩疯了。   当然,培养感情的方式不能只靠精神交流,又不是真的有病,他们主要的约会时间还是周末。   对此,白菲亚同学又心痒又好奇,早恋诶,约会两个字听来多刺激多浪漫!   “那你们周末去哪儿约会?干什么?”   “听程野的。”   这种事怎么能听男生的呢?白菲亚觉得有必要对元美人进行思想教育,可是当她听到说程同学带元美人玩的项目,只能暗暗嫉妒。   在他们刚在一起的暑假里,程野带元澹澹去了一个极限运动俱乐部,跟之前去的室内运动馆不一样,这里的极限项目更多更刺激。   “菲亚你知道吗,他真的玩得很疯,我曾以为他完滑板已经够疯了,没想到永远只会有更疯。除了滑板,还有跑酷、攀岩、街道疾降还有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运动他都玩,而且玩得超级酷,帅得我都想要尖叫了!”   白菲亚没想到程同学原来如此深藏不露,听得她都要心动了。再看看元美人,她啥时候见过她这副满眼粉色小心心的样子,叹一口气,“美人,你变了。”   元澹澹也意识到自己太崇拜男朋友了,居然跟一个已经勉强算熟的人说这么多,有点不好意思,羞答答地收尾:“我好喜欢他哦。”   靠!   白菲亚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暴击,还是回城吧。   好景不长,第一次月考后,班主任根据分数来安排座位,硬生生把热恋小情侣拆散成牛郎织女,一个坐在教室这头,一个坐在教室那头,以后只有课间才能相会了。   好巧不巧,程野又跟高维盛成为了同桌。   是的,这个每次考试分数和元澹澹不相上下的高维盛同学依然还在九班。看了暗恋的女神和好基友秀了一个月恩爱,已经破茧成蝶了。但即便如此,每次见到程野还是介怀,但没办法,打又打不过,只能用白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如今又要坐在一起,唉,孽缘。   终于到放学换座位的时候,高维盛黑着脸搬自己的课桌椅来到最后一排,闷声闷气地,“你坐哪边?”   “我随便。”反正坐哪边离他媳妇都远,“你先选。”   高维盛冷哼一声,“这时候知道让着我了。”   程野听他阴阳怪气的,也火了,“老高,这就没意思了啊。”   高维盛把椅子一扔,抬眼看他,“兄弟做到这份上,你有意思?”   程野也把书往桌上一摔,对上他,“那怎么着,再打一架?”   拔刃张弩的,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元澹澹是直接走了过来,看着程野,“怎么了?”   “没事。”程野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下来,“你跟白菲亚先去吃饭。”   这时白菲亚也过来了,挽着元澹澹的手往外走,“晚上还有自习呢,咱吃饭去,他们男生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就好啦。”   目送女朋友走出教室,程野又对上高维盛,“到外边?”   高维盛瞪了他一眼,拉过椅子坐下,“就知道动手,粗俗!”   程野都要被他气笑了,“这是能说话的地方?”   高维盛“哼”一声,起身走出教室。   两个人来到最高层通往钟楼的楼梯间,高维盛闷不吭声坐在那,程野看着他,叹一口气,“你还想怎的?”   高维盛别过脸,“程野,你这事做的不厚道。”   “咱暑假的时候不都谈过了么,这事没办法先来后到。”程野也坐下来,“是,先喜欢她的人是你,可她喜欢我。”   靠,有这样往伤口直接撒盐的么?道理高维盛都懂,可是他就是不爽,撇开元澹澹喜欢谁不讲,就程野追她这事不告诉自己就是不够哥们。同时被女神和兄弟抛弃,他闹点小情绪怎么了,程野还要找他干架,这事搁谁不生气?   “喜欢上她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我错,”程野把暑假跟他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但没追上之前要我怎么说,咱班里喜欢她的人又不少,追上之前不都一样,也没见你跟他们急,不过就是我幸运点你就跟我急,老高,这事没道理。”   “可你是我哥们!”高维盛终于说出心里话,“你天天看着我对她犯傻,什么心里话都跟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跟个傻逼一样?不,我特么就一个傻逼,”他越说越激动,“程野,你喜欢她的时候不告诉我,跟她在一起之后才跟我说,你要我情何以堪?”   “对不起。”程野真心觉得抱歉,他以为暑假的时候打过一架这事就算过去了,他当时只想着要他接受自己跟元澹澹在一起的事实,没想过要笑话他,也不知道高维盛会这么想。自己这朋友当的确实不厚道,暑假只想着怎么跟女朋友腻歪,没想过要去关心朋友的感受。而也是从这一刻起,程野打心底里把高维盛当兄弟。   “老高,这事我确实做的不地道,没站在你的角度去想,我这朋友当得自私。”程野真心实意地,“在此之前,我没有跟人说心里话的习惯,因此读了这么多年书,同学朋友不少,兄弟却是没有几个,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把我当兄弟。之前我把你当朋友,咱们情感输出不对等,往后当你是兄弟,至于你怎么对我,我但求问心无愧。”   高维盛第一次听到程野一次说这么多话,但他话里的意思让他过不去,程野之前没把他当兄弟,这样让他今天这一闹显得更加尴尬。站起身,高维盛自嘲道:“我是傻逼。”说完就往下走。   程野握了一下拳头,把要说的说完,“老高,以后别说什么让不让的,我真的生气。对不起归对不起,但这两码事。”   操,临走还放一根稻草。   但高维盛也知道,程野这么说,是真把他当兄弟了。    ☆、08 你是最好的      除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从上晚自习开始,程野和高维盛再也没吵过架,但也恢复不到从前,俩人根本就不怎么说话。   元澹澹感到奇怪,终于问出来,“你和你同桌怎么了?”   这对小情侣被迫分开后,为了不引人注目,又把秘密基地使用上,秘密基地其实就是那天程野和高维盛谈话的地方。一般来说,这种地方应该是小情侣的天地,可是学校给装了个摄像头,因此没人爱来这又高又黑的地方。然而,勘察过学校每个适合约会的角落的野哥发现,摄像头是唬人的,压根就没开。   此时元澹澹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程野坐得比她高两个台阶,好让她可以趴在自己腿上。程野捏着她的手玩,“没事,过阵子就好。”其实他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好。   元澹澹却还想问,“开学那天,菲亚说你对不起他?”   之前没觉得,那天聊完确实觉得对不起,可程野觉得这事跟元澹澹没关系,虽然起因是因为他俩在一起了,可归根结底还是他和高维盛的事,他不想让元澹澹知道。   “你确定要在约会的时候要跟我聊其他的男生?”   “我关心你嘛。”   “真的关心我?”   “嗯。”   “行,起来让我亲亲。”   回到教室的时候,元澹澹的嘴都是麻的。路过她座位的白菲亚停下两手撑在她的课桌上,稍稍打量了一下,“啧,太野了。”元澹澹的脸乍红,翻出一张英语卷子就开始刷题,一副谢绝打扰的样子。   白菲亚笑着回到座位上,她的新同桌将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有点为她打抱不平:“那个元澹澹看着就不好接近,你干嘛上赶着给她甩脸色?”   白菲亚不喜欢这个新同桌,刚跟她坐几天,就被她不晓得训了多少次,说白了,就一个喜欢教人怎么做事做人的姑娘。懒得理她,白菲亚用刚从元澹澹那里学来的一招,拿出卷子用心学习,这样就不好再教她做人了吧?   然而跟一个爱教育的人作斗争,不搭理的后果往往只会招来更多的教育。   “真的,咱们应该发现自己的闪光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烟火,都可以活出不同的色彩。那些喜欢摆姿态的人,咱们不用理会,活出自己的姿态就好。”   白菲亚扯了一下嘴角,敷衍了一声“嗯”,心里第一次无比期待坐班老师的到来。   今晚最后一节晚自习坐班的是九班班主任,看了一下人数到齐,宣布了一件事:“下个月中旬就是文体周了,待会儿班干组织讨论一下这个怎么弄,我就不掺和了,你们年轻人好好交流一下想法。行,那就这样了,有事到办公室找我。”   班主任走后,班长上去,“那啥,我觉得白天的运动会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大家到体委那儿报名就成,你们看呢?”   白天的运动会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反正运动项目从来没变过,全票通过。   “至于晚上的才艺表演,大家想咋搞?”   “班长,这事让文娱委员上,你还是下来吧。”   拆台的是班长的同桌,说完还组织着一群人一边拍桌子一边喊:“班长,下台;班长,下台……”   班长也是二,一个粉笔头往自己同桌砸过去,笑骂了一句“孙子”,就乖乖下来了。   文娱委员上去,又是一个开朗的逗逼,当初以压倒性的票数PK掉所有竞选的女生,是比班长还不靠谱的一个男生。他一上去,班里就彻底闹开了。   白菲亚趁乱跟元澹澹的同桌换了个座位,跑过来跟元澹澹一起坐。   “毕古语人真奈斯,你跟她处得咋样?”毕古语是元澹澹的新同桌。   “蛮好的,她让人感觉蛮舒服的。”   “唉,”白菲亚叹了口气,“冯关一点都不让人舒服。”   元澹澹不喜欢去议论和评价一个人,没有接话。   白菲亚就是清楚元澹澹的为人,所以也只找她抱怨一下,接着说别的话题:“美人你要不要在文体周给我们露一手?”   “什么?”   “你妈妈不是戴酤吗,耳濡目染什么的?”上次看到她填家长信息的时候她可是吓一跳呢,还反复问她是不是真的,那可是小时候每次她练琴偷懒她妈每每耳提面命时都挂在嘴边的大提琴家戴酤啊!   那实在不好意思了,“我从小听摇滚比听古典乐多。”   “摇滚?”白菲亚上下打量她,还真看不出来。   可能是白菲亚猥琐惯了,元澹澹看她打量自己的眼神还以为她还在打她主意,要她上台唱摇滚,“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露一手的。”   太好玩了,白菲亚噗地笑了出来,没注意控制音量,班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了过来。元澹澹默默地拿课本挡住脸,留罪魁祸首一个人面对。   文娱委员露出他的小虎牙,“白菲亚,你有什么主意吗?”   白菲亚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人,好歹也当过生活委员,这种场面对她来说是完全可以hold住的,“谭明鸣你竞选的时候不是说自己一身舞艺,上去给大家跳段小天鹅呗?”   大家哄堂大笑,作为文娱委员的谭明鸣也笑,比起厚脸皮,他自认为不比白菲亚薄,“我是OK的,那大家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哦,有我的舞台,你们都可以歇着了。”   “滚!”   “噫~”   群众的目光终于又回到讲台上面,这转场的能力,元澹澹由心佩服,但她还是专心看漫画吧,难得有个可以光明正大在课上看漫画的机会。   可白菲亚也不是一个浪费可以光明正大下位走动的机会的人,“哎咱们要不要去找野哥玩儿?”   这么众目睽睽之下?   “不要。”元澹澹并没有被男色冲昏头脑,“我要看完这本。”   班里的讨论还在继续,白菲亚听了一会儿,也有点心痒痒,但她不好在这发言打扰元澹澹,但又不想回到自己的座位被唠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白菲亚走后不到一分钟,元澹澹身边又换了个人坐,是她的男朋友。   程野抽出她手里的漫画周刊,看了一眼,“今天刚出的连载?”   “嗯。”元澹澹又拿回来,今天放晚学去买的,下课时间都被他占着也没时间看。   程野又抽出来,“看我,我比漫画好看。”   “哎呀~”元澹澹有点烦他,“正看到关键部分呢!”   她表现出来的小性子让程野很受用,乖乖把周刊还给她,顺便把她的一只小手偷到桌子底下,好让自己不无聊。   快要下自习的时候,不靠谱的文娱委员终于敲定了一个不靠谱的方案:全班大合唱,务必照顾到每一个同学。   又不是幼儿园,谁还乐意一大群人傻站在台上全班大合唱,然后文娱委员就被轰下台了。班长又上去,“我看要不咱还是按运动会报名的方式,谁想表演才艺就跟谭傻逼报名,然后群众投票决定,这样也是照顾到了每一个人是吧?”   合着讨论了一节课就是瞎闹,但班里的同学又都是顶顶有个性的,每个人都想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案。   元澹澹早看完了漫画,听到这个最终方案有点想笑,凑过去跟程野小声地说:“咱们班同学好搞笑哦。”   “嗯,那你要不要报名一个才艺?”   元澹澹果断地摇头,“你知道我不可能的。”   跟她交往后,程野才慢慢了解到她是一个容易对认识的人害羞的小可爱,对于陌生人,她完全是我行我素,而对于很亲的人,她又没那么容易害羞。程野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她太内向,又不会表达自己,从小接触的人又比较小,人际关系简单,因此对于亲近的人她是能放得开的。对于认识又不了解的人,她会保护自己,真诚而不会主动,但担心自己在别人的记忆里有瑕疵,因此总是会焦虑紧张,而对于完全陌生的人就没有这种烦恼。说到底,她虽然可以跟孤独相处得很好,甚至享受孤独,但身体里毕竟有着畏惧孤单的基因,这是人这个物种的DNA,群居是这个物种的生存之道。一旦有个人闯进了她的世界,她就会忐忑,不晓得要怎么与这个闯入者相处,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变现得完美。但程野想告诉她的是,孤独是常态,她享受孤独和畏惧孤单并不矛盾。而且正是一个人的不完美,才决定了谁进入这个人的世界,而且不会离开。重要的是,她要成为一个导演的话,必须学会跟人沟通,即便不喜欢说话,但为了热爱的东西,她必须克服。   “为什么不可能?是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那以后拍电影怎么办?不够相信自己的话,要怎么说服演员呢?如果不表现自己的才华,又有谁愿意拍你的电影?电影又怎么会有观众?澹澹,你不可能拍只给自己看的电影。”   元澹澹有点茫然,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的爸爸告诉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她的妈妈说开心就好。她一直跟自己相处得挺开心的,她喜欢电影,她也有表达欲,但她不去喜欢应对外面的人,她不善言辞,也总是词不达意,那就干脆只和自己打交道就好了。而现在程野跟她说一个她一直忽视的事实,电影不是一个人的表达欲,是一群人的智慧。   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的选择,两难的时候,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放弃重要的东西。元澹澹觉得自己固然可以就这么开心地自嗨,但此时此刻她觉得,意义比开心更重要。   “好吧。”出口的一瞬间,元澹澹又怂了,“不行,你让我想想。”仅仅想到她要面临那么多人的评价,就焦躁得要命。   程野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她能想明白就好了,一步一步来,反正他会在她身边,哪儿也不去。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元澹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还是给程野发了短信:我一想到别人要对我指指点点就受不了……   程野却是秒回电。   “喂?”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觉得说话有点尴尬,那么我来说,短信太慢了。我想说的是,还记得《心灵捕手》里的那段吗?   西恩问威尔,在恋爱吗?威尔回答说有,但他有点不敢进行下去。   为什么?西恩问。威尔回答说,现在她很完美,我不想破坏。   对此,西恩说:或许是你认为自己完美,你不想破坏……这是极好的哲学,可以一辈子不认识人。   澹澹,你不要害怕别人走进你的人生,也不要害怕完美被破坏,害怕这个就不可能有电影,也不可能有艺术。其实道理你都知道,那么现在试着勇敢一些,反正不论怎样,你在我眼中都是最好的,这难道还不够么,你还想要讨谁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从去年年末开始写,不完美,也害怕别人不喜欢,一直在改改改,但为了讨喜自己……登登登登,就来了。 当然,贪心地希望有人也同样喜欢。 ☆、09 香蕉哲学      谭明鸣没想到喜马拉雅之巅会过来找自己要求单独聊聊,不会是看上他的吧?不行啊,他又不喜欢女生……   元澹澹自认为长得并不可怕,可眼前的人一副她要吃了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管他,她有正经事要说呢。   “我写了一个剧本,麻烦你看看,要是觉得不错,再给其他人看看有没有兴趣让我来导一出舞台剧,可以吗?”   呃,谭明鸣羞愧难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   莫名其妙,元澹澹把剧本交到谭明鸣手里就走了。   元澹澹的剧本在班里被传阅了一天,最后终究是没通过初审。程野也很无奈,他并没有早于其他人看到剧本,所以看到里面的同性题材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还真把校园文艺节当成一个电影节来看了,无奈之余,他更觉得好笑。太可爱了,他的女朋友。   当然在她迈出第一步就跌倒之后,安慰还是要的,“不是剧本不好,是不适合。要不换个剧本试试?”   元澹澹很失落,“我只写了这么一个。”在他觉得她可以当导演之后开始写的。   “真想导这个?”   “嗯。”   程野想了一会儿,“那干脆就拍一个,没有舞台的限制,没有时间的要求,咱把它拍好了,做出来自己看。”   元澹澹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可以么?”   “没什么不可以。”程野温柔地把她的散发别到耳后,“你忘了?我可是野哥。”人他有的是。   元澹澹胸中燃起熊熊火焰,她的青春终于要燃烧了。   自从看了元澹澹的剧本以后,九班的人对她就多了一份探究,她不跟男生往来是不是因为其实她喜欢的是女生?那时候的少男少女已经没有那么多恐同了,对同性之间的爱更多的是好奇,觉得新鲜又有点与众不同的酷。而谭明鸣同学看完之后哭得稀里哗啦,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开始对元澹澹同学伸出友谊的花朵。   “澹澹,我觉得你写得真好,真的。”   元澹澹被他脱口而出的“澹澹”俩字弄得有点懵,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早上不还对她避之不及么?   算了,不管怎么说,她感激他的夸奖:“谢谢。”   “我真的好希望你可以排出来给大家看的。”谭明鸣说着眼睛又红了,“我……”   他欲言又止,元澹澹好像明白了什么,“我打算拍成一个短片,你有没有兴趣或者建议之类的?”   谭明鸣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拼命地点头。   元澹澹莞尔,“那我们有空聊。”   谭明鸣终于又露出一口大白牙,“行。”   程野上厕所回来就赶上了最后一幕,心里有了一些小情绪,她居然对别的男生笑,当初高维盛都没这待遇。顾不上有那么多人看着,他把她拉到走廊,“你跟谭明鸣说什么?”   “他说喜欢我的剧本。”   “就这个?”让她这么欢喜,他也不少夸她啊……   “还有别的,但我不能告诉你。”毕竟是别人的隐私。   程野憋了一口气,第一次希望她不要那么有原则。   “说,你只喜欢我。”   元澹澹被他弄得脸都红了,“你别闹。”   “没闹。”程野闷着声,“你刚才都对他笑了。”   元澹澹反应过来,有点想笑,又很喜欢他这个样子,故意逗他,“你不是说我可以试着交一些朋友么?”   “那,那不一样,”场面似曾相识,程野终于体会到当初高维盛的感受了,“万一他喜欢你怎么办?”   不可能,而且……   “我只喜欢你呀。”元澹澹终于说出他心心念念的那句话。   卧槽,胸膛下面的玩意蹦跶得好欢快啊,程野好想尖叫哦。   又是一个周末,白菲亚终于可以跟元澹澹增进友谊了,而且还是元澹澹约的她,甭提有多高兴了。当她屁颠屁颠赶到约会场所时,看到谭明鸣正笑得跟个智障一样坐在那儿,有点小情绪了。她跟元澹澹认识了这么久才能得到她的第一次邀约,谭明鸣才来九班多久?不过,当她看到拿餐回来的程野时,顿时就平衡了,谭明鸣一定不是元澹澹邀请的。   “你终于来了,”谭明鸣看到白菲亚赶紧挪了个座位,很绅士的样子,“呐,这是你让点的鸡翅和可乐。”   白菲亚把可乐盖子掀开,灌了一大口,才开口问道:“今天咱去哪儿玩?”   呃,元澹澹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想让你帮个忙。”   美人需要帮忙,那真是要义不容辞的,“行啊,什么忙你说。”   “我要拍片了,需要一个女演员,可是我又不认识其他人,所以想请你帮忙。”   白菲亚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我干啥?”   “演戏。”程野接过话,“澹澹的剧本你看了吧,里面有个女性角色,我们找不到人。”   白菲亚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你先让我捋一捋。”   元澹澹点头,转头跟谭明鸣聊起来,“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事,”谭明鸣乐呵呵地,“我相信你们。”   “谢谢。”元澹澹再次道谢,她跟谭明鸣后来又谈了一次,她对LGBT群体的知识来自她的舅舅,可是她舅舅毕竟是不同时代不同环境下长大的成年人,而她要讲的是一个少年,谭明鸣丰富了她的剧本。她希望他来演,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但她担心他的秘密会被别人知道,会被放大,对他的生活有影响。   可是谭明鸣说,他很感兴趣,他还说,他相信他们,相信她和程野的朋友,她无限感激。   白菲亚安静了将近五分钟,突然叫出来:“卧槽,你们让我演一个中年妇女?”那是剧本里唯一的女性角色。   元澹澹讪讪,“你放心,不露脸的。”她也没办法,程野认识的都是男生。   “不露脸?”白菲亚再一次被她说懵,“那咋演?”   “可以留白,”元澹澹显然已经有了主意,“就《花样年华》那种的。”   白菲亚更气不过了,“所以你是觉得我有中年妇女的身材?”   “……不是”元澹澹没想到她会把重点放在这个,“我真的只是没有女性朋友而已。”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白菲亚,她的一颗护犊子心蠢蠢欲动,元澹澹的友谊由她来守护。干了一口可乐,她大手一挥,“那行吧!”   这时,程野的几个弟兄也到了,是上次在运动馆见过的几个,见到元澹澹齐声叫了个“嫂子好”把谭明鸣惊了。   “你、你们……”他一会儿指着元澹澹一会儿又指程野,“你们是一对儿?”   什么鬼,元澹澹居然喜欢的是男人?他是不是找错了组织……   程野搂过脸红扑扑的元澹澹,吧唧就是一口,“有什么问题?”   “喔~野哥威武!”一群人起哄,包括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白菲亚。   元澹澹脸热得要命,瞪了一眼程野,爱吃醋的幼稚鬼!   谭明鸣还是一脸懵,“所以你不是同?”   元澹澹也懵,难道他一直觉得她是?万一她误导了他,“所以你要退出吗?”   一个能写出那种东西的人,谭明鸣还是相信她,“不,不要。”   程野从他们的对话悟出了什么,终于放心,他不惦记自己媳妇就好。   白菲亚悟出来却是几天以后。   程野的朋友来自不同学校,他们创了一个q□□流讨论,元澹澹也会在群里跟他们讲戏,而在同一个班的白菲亚和谭明鸣这几天都会约放晚学的时间对台词。对着对着,发现谭明鸣有点不对劲,大家都是第一次演,为啥他就能这么好?又想到他跟元澹澹平时的对话,程野放心的态度,茅塞顿开,悟了。   “澹澹,谭明鸣他……”白菲亚想了一下措词,“他喜欢男生?”   “嗯,”元澹澹波澜不惊,“请替他保密。”   “我说呢,他跟开了挂似的。”   白菲亚感慨,从此以后,她要照看的人又多了一个啊……   “对了,邓甘柏这周六生日,他说拍完请大家吃饭。”   邓甘柏就是程野那群朋友里年龄最小的一个,但也是话最多的一个,刚认识一下午就跟白菲亚成为了一对斗嘴冤家。   “天秤座的,难怪选择困难症。”   元澹澹对星座这种东西不是很了解,但听她这么说开始有点兴趣了,邓甘柏好像确实不怎么擅长抉择,一杯饮料都要选半天,所以真这么准?   “1月22号生日,是什么星座哦?”   听元澹澹这么问,白菲亚可激动了,恨不得跟她巴拉个三天三夜。“来,”她拉着元澹澹来到自己的座位,从抽屉掏出一本花花绿绿的星座书,“这个你拿去看。”   元澹澹接过来,翻了一下,又被白菲亚抽走合上,“你回去再看,现在姐姐来跟你简单科普一下。”   说着,把书丢到元澹澹的桌子上,把人拉出教室,“1月22号呢,是水瓶座,风象星座,特点是创新、多变、倔强、反叛。但是吧,因为又接近摩羯座,所以又有点摩羯的特点,总之比较难懂,你回去可以看看星座书。听起来,跟美人你有点像哦。”   元澹澹点点头,“我是1月22号生的。”   白菲亚摩拳擦掌,“咱野哥呢?”   元澹澹跟她接触这么长时间,也算能摸出她打的算盘,哪能真告诉这个八卦之王。她看了一下表,“快上课了。”   靠,一颗媒婆心被吊在那儿,真的好难受啊,美人学坏了!   元澹澹回到教室,翻开星座书,从目录扫下来,9月21日,是处女座啊。翻到处女座的那一页,元澹澹直奔处女座男生和12星座女生配对指数,处女男和水瓶女的配对指数,是40,十二星座中配对指数最低的。   靠,什么破书,元澹澹把它丢回抽屉里,塞到最里边,再也不看了。   被一本破书影响的坏心情一直到下自习还没消散,程野从来不带包,没什么可收拾的,走到元澹澹的座位等她。   “怎么了?”   试卷用塞的,课本用摔的,文具用丢的。   “看了一本书。”元澹澹耿耿于怀。   “我看看?”   元澹澹掏了半天,终于在角落掏出那本花花绿绿的书,被她挤皱了。   “帮我还给菲亚。”元澹澹递给他,见他要翻,加了一句:“你别看。”   程野听话的还给白菲亚,一个字没敢看。但跟她一起去车棚拿车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那本书怎么了?”   元澹澹还是有点忿忿,“它说我们不般配。”   “啥?”程野没反应过来。   元澹澹把脚下的石子踢飞,“它说处女座的男生和水瓶座的女生配对指数是最低的。”   什么玩意?说他俩不配?明天就把它撕了!   程野把女朋友的手从兜里拉到唇边,亲了一口,“咱以后不看那乱七八糟的玩意,你看白菲亚都看傻了。我们配不配用不着别人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看就很配。”   “我听她说天秤座说得蛮对才看的。”   “她说什么了?”   “天秤座的人选择困难,邓甘柏不就这样么?”   好,程野记住了,回头死活要让那小子把这毛病改了。   “你听白菲亚瞎说,”程野脸不红心不跳,“凳子前段时间摔了一下,医生说要忌口,所以那天才选来选去,他平时不这样。”   玩板的人确实容易摔,元澹澹信以为真,完全忘了白菲亚在说水瓶座时自己也是很赞同的。   “以后再也不看那破书了。”   嗯,程野很满意,那种什么星座的书,都是扯淡。   第二天,元澹澹刚进教室坐下,白菲亚就跑了过来,“我昨晚问了高维盛咱野哥的生日,你猜怎么着,他是处女天秤,和你的摩羯水瓶是夫妻配啊卧槽!”   什么鬼?元澹澹已经不相信星座的东西了,她昨晚回到家还是有点介意,所以在网上查了一下,水瓶座的性格分析确实很像她,但野哥和处女座的个性不太像,她野哥一点都不龟毛的好伐。   不过她不信,也不妨碍其他人信,因此应了一声:“嗯。”   “怎么这么冷淡,一点都不激动,我跟野哥说去!”   程野听了,倒是很开心,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等白菲亚满脸失望地走后,掏出手机,跟元澹澹聊短信。   “TO媳妇:星座书上说咱俩是夫妻配:)”   “TO野:你不是说瞎扯的么=_=”   “TO媳妇:说得对的还是要信”   “TO野:……”   注:“人们之所以相信星座,是因为总会记住对的,忘记错的。”——飞机的坏品味《香蕉哲学》    ☆、10 野哥野嫂   白菲亚最近演戏演上瘾,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元澹澹身边,倒是没有功夫去打听八卦,因此她隔壁班的“卦友”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终于还是把元澹澹的下课时间还给一身怨气的程野,屁颠屁颠聊八卦去了。   “你真的跟你们班元澹澹在交往啊?”卦友开门见山就是猛料。   白菲亚震惊了,“什么玩意?”   “都传到我们班了,你不晓得?”看她的表情,卦友暗爽,终于有一件事她比白菲亚早知道了。   “都说你们班元澹澹是个拉拉,然后你们经常黏在一起,肯定有问题。”   “哈哈哈哈哈卧槽,”白菲亚大笑起来,“哪个狗东西瞎哔哔的?”   “我就知道不是真的,这就给你辟谣去啊!”   卦友风风火火的,白菲亚随她去,转头回去找元澹澹,想让她也乐呵乐呵,而元澹澹早不知被程野拐到哪里去。   程野正在吃醋的也是这件事,想到高维盛跟他讲时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就胸闷,难道说他努力得不够,让元澹澹看上去那么不像一个热恋中的小女生?   更郁闷的是,“你跟白菲亚哪里像情侣了?”   元澹澹窘窘有神,“我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误会?”一个个的都以为她喜欢女生。   “据说是因为那个剧本,”程野从高维盛那里听到的原话是:“心理描写太真实了。”   “……”家里有个喜欢男人的舅舅是她的错?   “反正你以后不要总是跟她黏一块儿。”言外之意,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元澹澹显然没听出来,蹙着眉,一脸不赞同,“因为这个就疏远菲亚,那多可笑,再说也不公平。”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程野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多陪陪我,你想想我们有多久没来这儿了?”   又不是两三天没见面,元澹澹越来越觉得他幼稚,连女生的醋都要吃,怎么这么可爱,一点都不威猛了呢。   “还有,”程野抵住她的脑袋,“今天,还没有亲过你呢……”   一番唇齿间的交战后,元澹澹打心底里觉得野哥越来越威猛了。   当事人都没有去理会那个荒谬的谣言,以致于愈演愈烈,虽然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传,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其实是把浪冲到了网络上,在一高贴吧的热门贴——“一高那些事”里盖起了楼。白菲亚第一次当起校园风云人物,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虚荣感竟也莫名得到了满足。   网络是一张可以把每个人的真实身份掩藏的面具,而贴吧就是一个假面舞会,是每天被繁重课业压制的高中生狂欢的舞台,是地下集会。贴吧里再热闹,再宾主尽欢,也没有多少个人会把事拿出现实的台面上来说。元澹澹是不上学校贴吧的人,因此也没有什么烦恼,直到文体周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到来。   本来文体周是没元澹澹什么事的,白天的运动会她不参加,晚上的才艺表演最终是班上几对男生女生去跳双人舞,也没她的事。   不过程野报了白天的三千米,她就有事可做了。   三千米一直以来都是各班体育生之间的比拼,九班没有体育生,本来这个项目也不在必报项目的名单里,是可以不报的,而且程野也不爱凑热闹出风头。   事情出在高维盛身上,他是体育委员,跟程野的那个别扭劲没过去,平时就爱程野的热闹,眼看着一个个项目都有人报名了,就剩下一个三千米,心眼就来了。   “野哥,看你那么能打,体力应该不错,三千米来一个?”   程野哪能不晓得高维盛的心思,这一个月表面上看他的气是过了,两个人的话也多了起来,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小子心眼小着呢,还得哄上一段时间。   “好。”谁让他对不起他呢。   文体周前一天不上晚自习,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自习,元澹澹十分难得地跟高维盛换了个座位。认真地做完了一道数学题后,剩下最后几分钟,元澹澹把卷子收起来,终于肯理会自己的男朋友。   “明天把你单车借我吧。”   “行。”   程野熟练地拉过她的手塞进抽屉里,这才问道:“要干嘛?”她又不会骑。   元澹澹有点不好意思,“我打算让菲亚载我,你跑,我们跟着。”   好可爱,程野憋着笑,“老师会把你们赶出去的。”   “可是跑三千米好辛苦的。”我想陪着你。   “乖,你明天好好看着我就行了。”再说,三千米算什么。   “对了,跟你说件好玩的事。”本来刚下第一节课就想说的,后来被白菲亚拉去就忘了,“我妈发短信跟我说,她怀了小宝宝,我要当姐姐了。”   程野看她的眼睛跟小月牙似的,也被感染了,“恭喜。”   “我爸爸要被她骂死了。”   “怎么了?”   元澹澹想想就觉得好笑,“小宝宝也是我爸爸的。”   程野抬手,手背抵着唇,低声笑了起来,乐了一会儿,才问:“那叔叔阿姨要复婚吗?”   “不知道,他们都没跟我说。”元澹澹咬咬唇,忍住笑,“你知道他们怎么有的小宝宝吗?”   这程野当然晓得,他可从三岁起就看动物世界。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元澹澹看他笑得很有内涵,意味过来,脸爆红,“你讨厌!”   程野第一次听到女朋友这样的娇嗔,左胸口那里一片酥麻,一阵一阵的。   不行,就算还在教室,也想亲一下。   他的校服外套落下来,元澹澹被一股洗衣粉的味道笼罩,随后她的头被按在桌子上,他用一只手臂枕着,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他的吻铺天盖地就来了。   疯了。   离下课还有一分钟,白菲亚走过来打算跟元澹澹商量他们的戏,见她跟程野一起埋在校服底下不知道干啥。这光天化日的,还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早恋,总不能干啥过分的吧,她想。   一把掀开校服,白菲亚呆了。   几个路过的打算早退的人也呆了。   只见当事人之一程野同学若无其事地,像拉自己家窗帘一样,拉过校服将自己和女朋友重新盖住。   他们坐在教室的墙角位置,元澹澹已经把程野的脚踩了无数遍,校服底下,她一口咬住程野垫着她的那只手臂。   就这样,贴吧里已经盖了将近一个月的楼不攻自破。   而接下来的事,让程野和元澹澹成为了九班的一对侠侣。   程野的三千米元澹澹最终还是没有让白菲亚载她跟着一起跑,只是听程野的话到最后一圈时才到终点等。一群体育生体力相当,差距不是很大,倒是程野,跟他们拉开的距离更明显。元澹澹想笑,她看上的男生,就是这么强。每天载她回家后,把单车放在她家楼下然后跑步回去,第二天再跑步过来载她上学,每天不知道跑多少个三千米,之前她竟然还担心他跑得辛苦。   学校的运动会,一般最受人瞩目的是班级的接力赛,毕竟是团体项目么。像中长跑这种个人项目,大家的尖叫永远都在赶超的瞬间,而程野这一路上没遇到过什么赶超,跟后边的差距变化不大,因此除了关注他的人之外,到最后红绳落下,还真没多少个人欢呼。元澹澹把手里准备的水递给他,见他除了喘点,脸色红点,没有出现一般女生跑完八百米之后的嘴唇泛白,彻底安心了。   高维盛本来还有点内疚,看到他居然轻轻松松(?)就跑了个第一,上来就是:“我看你还再跑个三千米。”   程野白了他一眼,虽然三千米在他的射程范围内,但是比赛,而且是跟一群体育生比,还是有点吃力的。   “我还能再跟你打一架倒是真的。”   高维盛摸了摸鼻子,“今天的项目都结束了,我请你吃饭,可以了吧。”   白菲亚听到吃饭俩字,蹦了过来,“听者有份哦。”   “我也听到了。”晋升为白菲亚gay蜜的谭明鸣自然是要形影不离的。   “操!”高维盛笑骂道:“走走走,赶紧走,再多几个人老子腰包就被掏空了。”   一群人就吃什么的问题,打打闹闹熙熙攘攘走出田径场,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元澹澹说要上去拿包,晚上不来了。   “哎等我一起,反正今晚没咱们的节目,我也不去看了。”   高维盛听白菲亚也不凑热闹了,对她刮目相看,“稀罕啊。”   白菲亚不去看,谭明鸣自然也是跟着她,也说上去拿包。   高维盛看三个人一起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过头问程野:“谭明鸣是不是跟白菲亚在一起了?”   程野:“不是。”   “那就好。”不然一会儿都一对一对的,就他孤家寡人的得多难受,问题是还得掏钱。   “怎么,你喜欢上白菲亚了?”那他就放心了。   高维盛白了他一眼,“我瞎啊。”   “……”   “那天听白菲亚说了一嘴,你们最近在拍元澹澹那剧本?”   “嗯”   “怎么不叫上我?”不是说好以后是兄弟的么……   “怕你尴尬。”   “……”   闺蜜三人团上到四楼,教室的门关着,可是却有一排灯是亮着的。推开门,发现班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班的,还有一个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一个男生。   元澹澹像是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座位收拾东西。愣在门口的谭明鸣见状,也假装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只有白菲亚,装不起来,因为教室里的女生是她同桌,男的是她初中同学。   尴尬无比地走到自己的座位,白菲亚干笑,“胡谷阳,麻烦你起来一下,我拿下东西。”   胡谷阳却是马上弹起来,像是白菲亚的座位有猛兽,然后看向冯关,“你怎么不早说这是她座位?”   白菲亚一脸懵,她座位怎么了吗?   冯关也懵,“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她是同性恋啊,艾滋病就是同性恋传播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冯关和白菲亚目瞪口呆,谭明鸣则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呵。”元澹澹的声音第一次显得那么突兀,“Ignorance is a sin。”   “你什么意思?”   “无知就是犯罪。”元澹澹像是没有感受到胡谷阳的怒气,继续说道:“总是有一些人把无知和愚昧当作底气,把偏见和道德当作武器,却不知道自己是在造孽。”   “我无知?”胡谷阳气急败坏,“你们几个的分数加起来都没我高,真是笑话!”   “呵。”元澹澹再次轻笑,“还有一些人总是为自己的一点小成绩沾沾自喜,却不知道井外的天空有多辽阔。”   胡谷阳噌噌冲向元澹澹,“你骂我是青蛙?”   元澹澹都懒得瞥他一眼,“不怕我有艾滋病?”   胡谷阳立马又弹开,死死瞪着元澹澹,气得说不出话。   元澹澹背起包,“菲亚阿鸣你们好了吗?”   两只呆木鸡胡乱收拾了一下,“好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元澹澹停了一下,对着还在恨恨瞪她的胡谷阳缓缓开口:“艾滋病不会通过表面肢体接触传播的,傻逼。”   “噗!”   谭明鸣笑了出来,美人真是一鸣惊人,转过头看胡谷阳脸脸都绿了,笑得更欢了。   一直走到楼梯口,谭明鸣才发现白菲亚有点不对劲。这可是元美人头一次主动怼人,头一次当众骂人,她不起哄不说,竟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了?”   白菲亚红着眼,“妈的,眼瞎了,老子居然暗恋这么个傻逼。”   元澹澹:“……”早知道多骂一点了。   谭明鸣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往白菲亚伤口上泼辣椒水:“您老开天眼了吧,看上这么个稀罕货。”   白菲亚把泪一挥,抓起谭明鸣就是一顿打。   元澹澹只觉得自己佩服她的点又多了——想得开,真心的。拿得起放下,说的简单,很多人都做不到。   三人团下了楼,去单车棚找人,然后发现两个人衣衫不整,显然是刚打了一架。   元澹澹跑过去,“你没事吧?”   程野抓住她慌乱检查的双手,放到胸口,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没伤着。”   白菲亚也上来,“你俩不是打过一架了么,不都说解决了?”   谭明鸣有点蒙,他还以为这俩人跟别人打架,合着是单挑了一下?为啥啊?   “别瞎说。”高维盛看了一眼程野,“刚才几个孙子来找茬,野哥和我教育了他们一下。”   确认了程野除了脸,没别的地方伤到,元澹澹才问:“怎么回事?”   高维盛“嗤”了一声,“有一孙子这次月考跟我同个考场作弊被抓了,算到我头上。估摸着是看今天校运会保安检查不严,从外边找了几个人过来找我算账呗。”   外边的人?谭明鸣第一反应是黑社会小混混啥的,有点后怕,“那你俩咋不叫保安,他们没带刀什么的吧?”   高维盛瞥了他一眼,很是鄙视,“大老爷们打架,叫保安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打不过,丢人。”   元澹澹抬头看程野,他也是这么想的?   程野低头跟她解释:“不打解决不了问题。”   打了就能解决?   “说到这个还真是佩服野哥,打了还不忘损人。”   白菲亚一脸八卦,“说来听听。”   高维盛清了清嗓子,学着程野刚才的语气,“作弊被抓了就哭着回去找爸爸,看来被人打了,是要回去找妈妈。”   噗!   这是要逼人把血往肚子里咽,往后要是再报复什么的,就等于承认了是个窝囊的奶娃呗!   元澹澹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野哥,身手好,嘴还毒。   先是跟元澹澹恋情曝光,再是破了三千米记录,最后是经过三张大嘴巴添油加醋的大肆宣扬,程野苦心潜了这么久的水后,终于成为了九班的野哥。   而元澹澹同学,自然就是野嫂了。    ☆、11 热恋   文体周过后,九班的氛围就变了。   主要是终于有一个“班对”浮出水面了,难免不会有一种办喜事的感觉。虽然因为这对新人平时一个比较低调一个比较高冷不好议论,但也不妨碍他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偷偷观察小情侣之间的互动也是够甜的。   而程野觉得,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也没有必要再压抑自己,自习课该换位换位,下课该黏在一起就黏在一起,没啥顾虑了,只要老师还不知道就行。   这座位换多了,高维盛也终于找着了自己的第二春,那就是舒服可人的毕古语同学。不过还是怂,只敢偷着脸红,不敢跟人姑娘表白,连谭明鸣都嫌弃他。   白菲亚也有好事,她的同桌冯关同学因为那天元澹澹的话受到了刺激,终于有所收敛,不会动不动就教育她,还说什么她尊重每个人的价值观,真是可喜可贺。   大家都心情舒畅,唯一有小情绪的,大概就是元澹澹了吧。   因为当初榜上有名的帅哥王嘉明高调的追求,加上校园贴吧的事,元澹澹一直受着一高女生暗暗的关注。她跟程野的恋情在贴吧另起高楼之后,就越来越多的女生关注起她的男朋友程野来了。   这些女生看着看着,发现程同学是块璞玉。   话不多,比那些叽叽喳喳的男生好;体力好身材棒,三千米甩出体育生几十米,而且据高维盛说都有腹肌了;精神好,真不是她们用这种老一辈人土气的说法来骂人,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头发理得干干净净,走路有底气,真有一种上世纪五四青年的感觉,突然就觉得走阴郁风的校草显得有点小家子气……   最主要是,他看元澹澹的眼神,像一个男人。   所以,平时为什么会漏掉这等姿色的帅哥?   元澹澹眼光真是毒辣。   随着对元澹澹眼光的肯定,程野的人气水涨船高,竟然开始收到情书了。   “这可以说明一个道理,别人的才是最好的。”白菲亚在帮忙递了一次情书后精辟了一下。   “嗯。”谭明鸣这个gay蜜无比赞同,“咱们野哥单身这么久都无人问津,现在是澹澹的男朋友了,倒是招人稀罕了。”   元澹澹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在那些女生看来,自己的战斗值就这么低,以为程野是一封封情书就能勾走的?她们能跟程野玩滑板么,可以跟他聊电影聊音乐聊哲学么,知道他最喜欢哪个足球队吗?即便她们都能都知道,但程野喜欢的人是元澹澹,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跟元澹澹有一样的灵魂,所以没有人能取代元澹澹。   想倒是想得挺明白,但元澹澹还是忍不住要闹小别扭,她就是忍不住要吃醋。   程野也很无奈,他身上又不是没贴自己名草有主的标签,那些女生脸皮厚他也没办法,可现在女朋友都不让他亲了,这没道理。   更没道理的是,他越是拒收,那些女生就越来劲。   “老婆,情书现在都到我qq邮箱了怎么办?”   程野拿着手机躺在床上,语气傲娇。   彼端元澹澹眉头轻蹙,“你看了?”   程野低笑,“不看怎么知道是情书?”   “忘掉。”   “哦。”程野咧着嘴,笑得宛如一个傻缺。   “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情侣空间……”   “还有宠物结婚。”   “嗯。”   “我来弄。”程野差点没把床当蹦蹦床使,一颗心像脱缰的小马驹蹦跶的可欢,“老婆,我也给你写情书好不好?”   元澹澹还吃着醋,“我要十四行诗。”   “行啊。”   “英文的。”   程野顿了一下,“那得好好练练。”   元澹澹低声笑了起来,就他神气。   程野听她笑,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痒痒的,麻麻的,就想干点什么。   偏偏这时候,元澹澹憋着笑,说:“程野,国庆的时候我妈妈教我用避孕套了……”   程野忽然觉得喉咙干哑,“她教你这个干嘛?”   “她说我不小了,就教了呗。”   “哦。”程野虽然平时爱逗她闹她,但这个话题他真的不晓得要怎么继续,他都要胡思乱想了。   那边元澹澹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程野都要怀疑她学坏了,大晚上故意用拿三个字来调戏他,刚想撂点狠话,她终于笑够了。   “我妈妈买的那个是三支装,教我都用完了,然后我爸爸就没的用了,所以我们家才多了一个宝宝。”   程同学惊呆了,“这都行?”   元澹澹又笑了起来,“不行,我要再笑一会儿。”   程野也跟着笑,他又长见识了,原来成年男女的关系还可以是这样的,离了婚也可以一起去旅游,同时保持性关系。   笑够了,程野想到家庭教育的问题,“你妈跟你说的这些?”   “嗯,”元澹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让我引以为戒,关键时刻把持住。”   程野闷笑,“我也会努力的。”   “程野!”   每次她恼羞成怒的时候都会叫自己的名字,程野都可以想象她此刻的样子,脸红红的,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捞起正在地上打滚卖萌的Tiger,一边顺毛,一边哄着:“乖,虽然我在心理和生理上都已经成年了,但在法律上不是,你放心,再难熬我也捱着。就是下次别在大晚上的跟我聊这个话题,会做梦。”   这次回应他的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   程野把Tiger刚顺好的毛乱撸一通,“你妈害羞了呢。”   --   眼看着到年底了,元澹澹的处女作也快杀青了。自从上次邓甘柏生日大家一起吃饭唱歌后,几个人就混熟了,每次下了戏都要聚一聚。   终于在圣诞节过后的这个周末,补完最后一个镜头,元导给大家鞠个了躬,宣布杀青。那个晚上,几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在马路上跑到再也跑不动,他们尖叫,欢呼,放肆,在寒冬腊月里一起跑到山上等日出,觉得自己贼牛逼贼浪漫。   “澹澹啊,我觉得我喜欢上演戏了,以你导演的眼光,我以后当个演员,你看咋样?”白菲亚躺在毯子上,望着夜空,眼中星光熠熠。   元澹澹躺在她旁边,很认真地分析着:“我觉得你情商高,又不怯场,这是作演员很好的条件,如果真的喜欢,可以学一下表演。”   白菲亚咯咯笑起来,“那咱们说定了,等我以后做了演员,元导可要带我装逼带我飞啊。”   不等元澹澹回话,谭明鸣在一头大叫着:“那哥给你当经纪人。”   “那哥干啥?”邓甘柏也来凑热闹,“这样吧,哥给你当司机,你看哥板玩得这么溜,帮你甩娱记什么的还不是小意思,根本不在话下。”   “呸!”白菲亚笑骂道:“哥个鬼,叫姐姐!”   “就是,小弟弟,咱这一群人就你最小。”谭明鸣不愧是中国好gay蜜,“好好叫,哥哥姐姐请你吃麦当劳。”   ……   元澹澹听他们绊着嘴,转过身窝在程野怀里笑,程野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躺他身边的陈董就嗷起来。   “野哥,这虽然天是黑了,但月亮可明着啊。”   程野懒得理他,搂住元澹澹,低声跟她说:“要是困了,可以进帐篷睡一会儿。”   “不困,”元澹澹说,“我喜欢听大家聊天。”   程野笑了,她是真的喜欢这群人。   这时,一晚上都在安静的周缇忽然说了一句:“哥要去参军。”   挨着他的陈董“操”了一声,“阿缇你认真的?”   “嗯。”   空气突然安静。   “缇哥你不高考了?”最后还是年纪最小的邓甘柏问出口了。   怎么扯上高考了?   “你们不是在说以后要干啥吗?”   “吓死个人,还以为你明天就要走了。”白菲亚夸张地拍着胸脯,“缇哥你不好这么严肃的。”   周缇觉得他还是闭嘴吧,他的冷幽默这群人都不会欣赏。   “唉,”陈董突然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以后自己要干嘛。”   “捞个董事长当当呗。”从小一起长大的邓甘柏打着趣,“以后叫陈董就名正言顺了。”   陈董:“滚,认真的呢。”   谭明鸣也认真地回了一句:“你就想想自己喜欢干什么不就完了?”   陈董:“那以后还真能玩一辈子滑板啊?”   这倒也是,现实总是很骨感的。   “为什么不能?”程野突然开口,“让你宁可每天午饭只吃馒头的Supreme不就是由滑板文化发展起来的吗?因为热爱,有了Vans,HUF,Thrasher,滑板、服饰、杂志以及滑板场,也许还有比赛、俱乐部、防护用具、网站,谁说你不能开创出又一个Boiling,怎么就不能好好玩一辈子了?”   “是这样,”元澹澹很赞同,“总有人会开拓一片疆土。”   “卧槽!”   “好肉麻。”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程野:“信不信还能更肉麻?”   几个人连忙捂住耳朵,元澹澹贼贼地笑,换成播音腔:“我们还年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为了自己的梦想,加油!”   几个人愣了一下,包括程野,然后捶地大笑,谁也没想到走高冷路线的元导也可以如此恶趣味。   元澹澹反应过来,脸蛋红了个透,小手快把程野的羽绒服给捏穿了。    ☆、12 新年倒计时   最终借口去同学家过夜的看日出行动还是被元父识破了,因为元澹澹回来之后感冒了,而她向来偏执,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真话,这次是她上了初中后头一次撒谎,哪里够元归看的。   已经发生过的事元归也没有追究的习惯,只是善于总结经验教训:“下次去哪儿还是要交代清楚,我得给你评估一下安全值,或许还能给你提供一些建议,比如说准备一件登山服。”   元澹澹脸红得要命,“我知道了爸爸。”   元归自知自家闺女的性格,凡事只用说一遍就够了,他也不是爱唠叨的人。而且相比总结经验,他更喜欢挖掘乐趣。   “日出好看吗?”   “好看!”元澹澹眼睛都亮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们是这样被唤醒的。我们看着天一点一点变亮,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城市的灯一盏一盏熄灭,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就是觉得人间烟火,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爸爸,等冬天过去,你带我和妈妈一起看一次日出吧。”   元归笑:“怎么,想要我们复婚啊?”   “不是,”元澹澹才不管他们复不复婚,过得开心就好,她只是觉得,“日出那么美,想要你们也看到。”   “好。”   元归给她剥了一个橘子,又想到她正在做的事,问道:“想不想到国外学电影?”   元澹澹想了一下,“电影是想学的,只是不晓得要去哪个学校才好。”   “我给你打听一下?”   “好。”   这件事元澹澹没有跟程野说,最近她在学剪辑,都快废寝忘食了,哪里还有时间跟男朋友亲亲我我,腻腻歪歪。   程野被冷落两天就熬不住了,“欲速则不达,你需要劳逸结合。”   元澹澹的眼睛压根就没从教程书挪开过,“快看完了,你别吵我。”   ……   白天看教程书不能打扰,程野认了,晚上回去打个电话也说不上两句。   “我看视频学操作呢,挂了。”   “等等,”程野很委屈,“今天都没怎么说话。”   “就这两天了,你再忍忍,我争取弄出来给大家当新年礼物。”   “可是——”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   “……”   “你做你的事吧,拜拜。”   更过分的是,元澹澹竟然请假不来上课了,程野几乎可以想象往后自己的怨夫生活了。   好在,在熬了一个通宵之后,粗剪出来了。   --   跨年夜,元澹澹在家吃着饭,兜里的手机不断有消息提醒,她掏出来一看,他们的Q群已经开始进入跨年气氛了。   “爸爸,我可以跟同学一起跨年吗,我们打算去KTV。”   “KTV?”戴酤从元归给她夹的一座小山里抬起头,“我也想去!”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直直望着家里唯一的壮汉,元爷爷笑:“带她们去吧,囡囡跟同学玩,你跟你媳妇玩,不过不过玩太久,毕竟肚子还里有个娃。”   “爸,我现在不是他媳妇了喔。”   元澹澹看自己的娘一脸得意的笑,突然想替自己的爹打抱不平,“那你别叫爸。”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戴酤是又气又笑,“坏澹澹!”   元归的心情一下子舒畅无比,转头跟闺女说:“现在的包厢肯定很难定到,你叫你同学去你舅舅家,反正他不在家。”   戴酤补充道:“房间也管够,你们玩通宵都没问题。”   嗯,元澹澹低头看手机,果然,就看到群里有人说订不到包厢,她打出几行字:我舅舅家有全套唱歌设备,还有投影仪,去不去?   积极份子白菲亚:去去去![奸笑]   谭明鸣也同意,只是几个男生有点不好意思(?),除了程野。   程野:你舅舅喜欢什么???   元澹澹有点懵,还是第一次见他用标点符号,思维还是那么跳跃,刚想问什么意思,下面又炸出一条条信息——   高维盛:噫~   陈董:野哥急了[偷笑]   白菲亚:野哥需要西装吗?[坏笑]   谭明鸣:我有![勾引]   周缇:野哥,离老丈人不远了,稳住   邓甘柏:恭喜![呲牙]   元澹澹懂了,隔着屏幕都觉得他脸皮厚,什么跟什么……   “一个人傻乐什么呢?脸都红了。”   戴酤忽然从背后冒出来,元澹澹赶紧捂住手机屏幕,“不告诉你。”   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戴女士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丫头怎么了,只是故意让一桌子的人都知道罢了,元家有女初长成。   长辈们会心一笑,青春期的秘密他们要给予尊重,希望小姑娘觉得自己是有自由空间的,都很默契地选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元归负责把自己的前妻拉回来,“来,再多吃一点这个,补充维C。”   元奶奶负责给孙女夹菜,“吃饱一点待会儿有力气唱歌。”   元爷爷没事干,负责笑。   吃完饭,元澹澹掏出手机来看群,非常镇定地打下一排字:我爸爸妈妈也过去,可以吗?   非常热闹的群安静下来。   元澹澹又打:我妈妈就唱几首歌他们就走了。   还是没动静。   元澹澹再打:我妈妈很幼稚很随便的,你们什么玩笑都可以开。   终于,白菲亚战战兢兢地回话了:你…妈妈…不会…要唱…美声…什么…的吧…   元澹澹看了一眼戴酤女士,打下:我妈妈喜欢唱儿歌。   白菲亚:。。。。。。   白菲亚:。。。欢迎。。。大提琴家[微笑]   谭明鸣也颤颤巍巍地冒泡了:那。。你爸呢===   元澹澹:你们就当我爸是空气,他去看着我妈的,我妈肚子里有个娃。   时间凝固一秒钟。   陈董:牛逼[大拇指]   白菲亚:牛   谭明鸣:B   邓甘柏:野哥呢?还没洗完澡?   周缇:估计洗完出来还得进去洗一遍   高维盛:也许在看攻略?   眼看着楼又要歪了,元澹澹退出群界面,点开私聊,给程野发了一条:你不要紧张啊,咱们第一次见面我爸就见过你了,我妈是很随便的。   信息发出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难道真的还在洗澡或者……找攻略?   消息没等到,等来她妈的一颗爆栗,“别发呆了,走吧,先去你舅舅那儿收拾收拾,再买点东西,问你同学需要什么?”   元澹澹乖乖起来穿衣服,出门的时候在群里问了一句:你们要吃什么?PS:我爸身携巨款。   邓甘柏:哇![流口水]   谭明鸣:肯德基全家桶可以有?!   陈董:出息!嘻嘻,嫂子辣条多来几包?   白菲亚:巧克力!最贵的那种!   高维盛:楼上有病,唱歌开趴必须是薯片玉米片和……汽水啊!   周缇:我猜楼上想说的是,酒![大兵]   元澹澹转头问她爸:“我们可以喝酒吗?”   元归立马酒回绝了:“不行,我和你妈就待一会儿,没有大人在旁边不可以喝酒,万一出了问题你们没有办法解决。”   嗯,元澹澹乖乖发到群里:我爸说没有大人在旁边不可以喝酒。   程野:叔叔说得对。   于是,一整屏的省略号。   元澹澹舅舅家离地铁口挺近,买完东西,搬上楼后又下来,去地铁口等大部队。跨年夜,外面的人超多,元澹澹慢悠悠走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倒也不无聊。走到地铁口的时候,程野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跑上去,“你怎么来那么快?”   程野握住她的手,果然有点凉,拉到嘴边给她哈气,“我怕万一你又想做个什么实验,傻傻站在通风口等,过来给你捂捂暖暖身什么的。”   ……   元澹澹无言以对,她有那么傻?   程野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外套的兜里,“他们估计还得一会儿才到,咱先找个黑点的地方。”   “做、做什么?”元澹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亲热亲热。”程野脸不红心不跳的,“这都一天没见着你了。”   果然。   好吧,那就……   她也挺想他的。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才一天没见,这也不算是小别吧,元澹澹就觉得,好浓好热好烈好野……   “你、你没穿秋裤?”元澹澹脸热,裤子太薄,都感觉到他的激动了。   “嗯。”有女朋友的人谁穿那玩意,土不拉几的。   看她不喘了,程野又低下头,“趁你爸妈不在,先多亲几下。”   ……   一行人从地铁口到小区的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等进了电梯,开始有点拘谨,个个静若处子。元澹澹笑:“你们这样我爸妈才觉得好玩呢,真的,不用装,平时怎样就怎样。”   白菲亚难得扭捏,“你妈可是戴酤啊!”   好吧,元澹澹期待她妈亲自从神坛上下来,笑了笑不说话。   电梯在23层停下来,这一层只有两户,元澹澹带着他们走到2301,门是开着的,元澹澹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戴酤女士头戴一点红。   元澹澹走进去,“妈妈,今天又不是圣诞节。”   “哎呀我觉得这帽子可爱嘛!”戴酤转过头,看到一个个可爱的青春期少年少女,连忙站起来跑到门口,压着嗓子扮可爱,“你们好呀。”是跟刚才完全不用的声音。   少年少女们有点懵,“阿姨好。”   这时,元归先生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对着可爱的少年少女们,和蔼可亲的,“进来坐。”然后转脸对着自己的前妻,严肃的,“别瞎蹦跶。”   元澹澹一头黑线,过去招呼自己的朋友,“别理他们,可幼稚的。”   门口的几个人低着头,肩膀抖动着,在憋笑。   程野率先走了过来,“还需要做什么吗?”   剩下几个人腹诽:卧槽好狗腿。   “不用不用。”戴酤女士掺进来,“澹澹她爸弄就好了,这有吃的,过来呀。”边说边招手,还笑盈盈的,特像一老鸨。   几个人走过去,桌子上果然全是吃的,还都是他们每个人亲自点的。   刚坐下,元澹澹那蹦跶特快的妈就打开了K歌设备,是每个人都熟悉的旋律,还没反应过来,元澹澹她妈就拿着话筒对着屏幕开始念了: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这是元澹澹她舅这套设备在还没点歌的情况下默认播放的歌曲,元澹澹手里被塞进一个花鼓圈,在被拉起来之前,她对着几个憋笑憋得脸都涨红涨红的小伙伴说:“如果不想单曲循环,快去点歌吧。”   正好这时候,元爸爸关了头顶的大灯,打开配对的灯光设备,客厅一下子进入KTV的氛围,大家终于找到感觉,也不那么扭捏了。    ☆、13 less is more   一首儿歌很快就结束了,戴酤女士按了暂停,拿着话筒说:“阿姨肚子里的娃要睡觉了,你们好好玩啊,叔叔阿姨先走了。”   孕妇就是这样,一会儿想吃甜的,一会儿想吃酸的,一会儿想吃辣的,心血来潮总要过把瘾,但始终为了肚子的宝宝不敢放肆。元澹澹突然觉得戴女士好伟岸,把人送到门口,临了还肉麻地抱了一下。   目送两个大人走进电梯,进门关门,客厅彻底炸了。   元澹澹走过去叫程野,两个人走进储物室,元爸爸已经把这屋子的主人开趴用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大箱子里,程野搬到客厅,几个人哇哇大叫。   “卧槽太给力了!澹澹你舅舅干啥的啊?”   “搞摇滚的。”平时可喜欢轰趴了。   “嗷!”白菲亚拿着话筒在沙发上跳起来,“下面有请元澹澹同学rock一下!”   元澹澹摆摆手,把相机架到三脚架上,她做一个称职的摄像就好。   “来嘛来嘛!”白菲亚把话筒塞到她手里,“都没有听你唱过歌。”   程野过来一手接过她手上的活,“去吧,这个我来。”   元澹澹看着他,他又在逼她……   程野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伏在她耳边,“你是最好的。”   “嗷!”   旁边几个单身汉再次狼嚎,白菲亚夸张地捂住眼睛,元澹澹真是……来就来,反正她什么脸面都没有了。走到点歌器前,输入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找到她舅舅专门给她做的版本,点了置顶。   架好了话筒,谭明鸣也正好自我感觉良好地唱完一首跑调的《十年》。   熟悉的前奏响起来,程野感到意外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她总是这么可爱,要玩就玩真的,不错,不愧是他喜欢的。   “My girl, my girl, don’t lie to me, tell me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元澹澹唱完第一句,就惊艳了全场,卧槽谁能想到说话软绵绵的冰山姑娘原来还可以有这种嗓音,各种彩色小喇叭要被吹爆了。   元澹澹还是觉得紧张,看了一眼正在录像的程野,程野笑着给她一个大拇指,下一句就唱得从容好多。   科特柯本唱这首歌时,到后面是要爆发的,程野有点期待她的嘶吼。   元澹澹觉得在大家面前唱歌已经是超出她的预期了,当着面嘶吼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因此到后面的部分干脆转过身面对屏幕,让谁也看不到她的脸。   然而这样更震撼,她转过身嘶吼,将这首歌的情绪带到了顶点,也更入情境。   “In the pines! In the pines! Where the sun don’t ever shine, I would shiver the whole night through.”   在松林里,在松林里,在阳光无法到达的松林里,我时常整夜整夜的颤抖。   几个人大叫着“安可”,元澹澹却是不肯再来了。   那退而求其次吧,“那野哥来一首,也没听野哥唱过歌!”   程野笑了一下,“你确定?”   呃,每次程野露出这种表情绝对没好事,邓甘柏怂了,“您随意……”   然后程野就上去随意地搂着女朋友回到沙发上坐着当大爷了。   “说起来,我也没听你唱过歌。”元澹澹声音很小,避免第三个人听到。   “我……”程野组织了一下语言,“唱得不好听。”其实是五音不全。   “我生日快到了。”元澹澹也玩了一把跳跃。   程野想起自己生日的时候她唱的生日快乐歌,秒懂。   “回头我练练。”争取不跑调吧。   ……   那是有多不好听,这都要练。   等快到十二点,元澹澹又叫程野去储物间搬出投影机,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将电脑桌面投到投影布上,是新年倒计时。   还有三分钟左右,就到2009年。   程野点了一首Auld Lang Syne,置顶,将伴唱换到原唱,然后果断切歌。   旋律响起,大家尖叫着去抢彩带筒,白菲亚自觉当起领唱,歌词记不住就用“啦啦啦”来代替。   元澹澹则是使劲摇起可乐瓶,企图用可乐代替香槟,程野见了,把桌子上的一次性杯子垒起来。   礼花蓄势待发,音乐香槟备好,大家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到00:00:00的瞬间——   “嘣嘣嘣”   “新年快乐!”   干完一杯假香槟,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几个人拉开玻璃门,跑到阳台上,又喊又叫。   元澹澹和程野留在客厅,这种时候,接吻最是应景。   等外面的叫喊声停下来,元澹澹推开程野,跑过去弄电脑,“我给大家准备的新年礼物。”   程野凑过去,还挺期待。   “这只是粗剪,我的水平还不够,我爸爸说精剪可以找专业的人。”   程野刚想说什么,一群人边喊着“卧槽冷死了”边缩着肩膀跑了进来。   “那个,”元澹澹站起来,有点羞涩,毕竟是第一次,“有个礼物要给大家。”   程野在那群崽子大喊大叫前点了播放,元澹澹赶紧跑去拉上窗帘,投影布上一片黑,一群人莫名所以,不晓得这夫妻俩搞什么名堂。   直到字幕伴着旁白出现,大家瞪大了眼,又是惊喜又是不可置信,在大叫前捂住自己的嘴,赶紧激动地找块地坐下,眼睛盯着屏幕,不想错过每一帧。   “……眼睛是用来看的,可是并不是每只眼睛都能看得见;耳朵是用来听的,可是并不是每只耳朵都听得见;鼻子是用来闻的,可是也不是每只鼻子都能闻得见;嘴巴很奇妙,即使没有味觉,即使不能说话,还可以吃饭,接吻,和做.爱。”   旁白结束,画面淡入,背景乐响起,镜头从一个迷你音响带到一双随着音乐打节拍的脚,镜头拉出来,一个少年在玩着手机,脸上在笑。   片名出现:彩虹/The Rainbow   故事从一个少年手机里的一条短信开始了。   当你发现喜欢上自己的朋友怎么办?如果你的朋友有自己喜欢的人呢?如果你的朋友跟你相别相同呢?你们一起看了《断背山》,知道了爱情并不仅仅存在于异性之间,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知道了你的喜欢,把这当作消遣,不远离你,但对你暧昧,他不坏,他只是享受着你的喜欢。你一颗心常常疲惫不堪,不晓得跟谁说,因为你喜欢了一个男生。你终于决定跟母亲摊牌,没有尖叫没有歇斯底里,分不出是默不作声的崩溃还是今人崩溃的冷漠。   这个母亲从来都是以身影出现,面目不清,似乎永远没有情绪,难以捉摸。男主阿克不知何去何从,他没有父亲,小心翼翼地长大,小心翼翼地喜欢一个人,终于勇敢一次,想用这个秘密让母亲关注他,想让她教他怎么办,或者是打骂都可以,他需要一个出口。房间的门关上,音响里还是那首歌。   “……I never wanted to be your weekend lover, I never wanted to be some kind of friend……”   我决不愿做你的周末情人,我只想成为你的某种朋友。   少年的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来自他喜欢的那个人:阿克,这周末去滑冰吧。少年还是笑,没办法啊,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办,他还是喜欢这个人,即使他在仗爱欺人。   镜头停在那扇关着的门,片尾曲响起来,是元澹澹唱的——《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 why then, oh why can\'t I ”   青鸟飞过了彩虹,那么,我为什么不能?   因为门关了啊。   画面淡出,黑色屏幕上出现演员表。   将近一个小时的黑白片,是元澹澹的处女作。   剧本大家都看过,但没想到元澹澹是这样呈现彩虹的。   片子整体来说是黑白片,但借鉴了《辛德勒的名单》里那个红色衣服小女孩的场景。在《彩虹》里,唯一的红色是主人公阿克母亲戴在手腕的红色发带,唯一的橙色是那个迷你音响,唯一的黄色是阿克喜欢的男孩阿迪的黄头发,唯一的蓝色是校服,唯一的紫色是迷你音响里那首Prince的《Purple Rain》,其余全是黑白。   周缇注意到了,“为什么没有绿色?”   “因为绿色是自由。”   大家不明觉厉,鼻酸眼红,程野却说:“或许全是黑白会更好。”   元澹澹:“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等待下雨的那个人,他早已浑身湿透。”程野说,“只有将黑白呈现给人看,才会期待彩虹。”   元澹澹明白了,只有最绝望,才会更需要更渴求希望,不仅是表达手法,他觉得这个片子不应该只是跟性向有关,更关于成长,关于生活。   他把她的格局拉大了。   “当然你可以参考更多人的看法,毕竟现在的这种表现手法很特别,能让人印象深刻。”   不,元澹澹觉得,她想要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表现手法,而是她想通过这个片子表达的东西。   掌声和沉默,她更想要的是沉默。   后来她给家里的长辈看时,他们也说,她表现得太多太华丽,反而会让人容易忽略或者不明白她最想表达的。   她年轻气盛,总是希望第一个作品能表达出全部,何其幸运,那么早就有人让她晓得了less is more。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让她头疼的是聚会的老套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元澹澹自然是要选择真心话的,然而被问到几个让她羞于启齿的问题之后,她终于选了一次大冒险。   “让你亲野哥是没什么难度,算不上大冒险。”出题的高维盛说,“这样吧,你打个电话给你同桌,说我喜欢她。”   “woooo!”   一群人起哄,没想到这哥们这么怂。   元澹澹乐了,这题没难度,她也不介意当一次月老。   从高维盛那里拿来号码,元澹澹拨出去,开了免提。   高维盛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看,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几个家伙眉来眼去,无声对着口型。   虽然大半夜的,响了三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   高维盛紧张得要命,另几个人比划着手势,三、二、一,齐声大喊——   “高维盛喜欢你!”   那边像是被吓着了,半天没有回话,程野直接把手机塞到脸跟猴屁股一样红的高维盛手里,顺便踢了一脚,手指着房间门,让他滚进去自己说。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游戏也不玩了,瘫在沙发上聊天。   年纪最小的邓弟弟问:“野哥,跟我们说说呗,谈恋爱什么感觉啊?”   程野瞥了他一眼,“那么想知道,自己谈去。”每个人的感觉又不同。   “唉,”邓弟弟叹了口气,“我也想,可没人喜欢我啊。”   “小屁孩!”陈董往旁边踹了一脚,“想什么想,哥都还没女朋友,哪轮得到你!”   “可是我比你帅啊!”邓弟弟不服气,“而且比你高。”   陈董恼羞成怒,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而这时,一直反常,默不作声的白菲亚突然开口,“缇哥,做我男人,咋样?”   WHAT!!!   元澹澹忘了脸红,邓弟弟忘了反抗,谭明鸣吃到一半的鸡腿忘了啃,白菲亚又说:“我看上你了缇哥。”   周缇的脖子根都红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行、行吧。”   “操!”陈董从震惊中恢复,一拳捶在邓甘柏胸口。   谭明鸣甩开鸡腿过去抱住邓弟弟,互相安慰,他的闺蜜啊,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程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把脸埋进元澹澹的肩窝,现在又不止他一个人有女朋友,要眼红也眼红那个新鲜的。   高维盛从房间里出来,满面春风,楼下的狗都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   唱累了,吃累了,玩累了,元澹澹从购物袋里拿出几把牙刷,“我好困先去睡,你们随意。”   谭明鸣站起来,“咱们,房间怎么分?”   大家看着他,傻逼么。   元澹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我和菲亚一间,剩下你们随便分。”   “可是,我喜欢男生啊,万一他们对我不轨——”   “滚!”   “滚!”   “滚!”   “滚!”   程野都懒得看他,“那你睡客厅吧。”   注:“我根本不认为我是一名悲观主义者,悲观主义者是那些等待下雨的人,而我,早已浑身湿透。”——来昂纳德·科恩    ☆、14 新年   2009年第一天,元澹澹睡到十一点多就醒了,昨天,不,今天凌晨她两点多睡的,是睡得最早的一个。剩下的人玩到几点,她不知道,反正同一张床上的白菲亚还在梦里流口水。穿上内衣走出房门,果然静悄悄的。客厅有点黑,元澹澹过去拉开遮光布,今天的天气貌似还不错。洗漱完了,元澹澹把笔记本搬到阳台上,阳光已经到围栏,但阳台的沙发被太阳洗礼了一早上,又暖又软,她坐着很舒服。   打开视频剪辑软件,在视频轨道上全选,打开黑白特效,全部使用,然后进行渲染。渲染的时间有点长,元澹澹怕电不够,又把电脑搬回客厅,让它一边充电一边渲染。走到她舅舅的置物柜,隔着玻璃门,里边全是一些典藏专辑和杂志,她稍稍想了一下,试着输入密码,竟然打开了,看来自家人是可以看的,都用一样的密码。她随意抽出了一本杂志,滚石的1981年1月刊,封面是赤身的列侬像个婴儿一样依偎在大野洋子身上。翻了一下,算了,看不懂。   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她可以看的东西,是她上次落在这里的一本漫画,虽然看过很多遍,但百看不厌。只是,她是在餐桌上找到的,她舅舅居然拿它来垫盘子!这事小不了,元澹澹决定今天不收拾客厅的一片狼藉了。   漫画看过一半,跟程野一屋的几个男生陆续走了出来。看到元澹澹在阳台上看书,程野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头偎在她肩上。   元澹澹还没见过他睡眼惺忪的模样,觉得有些新奇,测过头去看,他已经又闭上眼睛。原来他睡觉的样子这么可爱的,元澹澹想伸手去摸一摸他垂下的睫毛,虽然不长也不浓密,但是让他看起来特别温柔。   “别偷看我。”   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有点小性感,元澹澹脸微热,“明明是正大光明地看。”   程野闷笑,并不睁眼,“什么时候起的?”   “一个小时前吧。”元澹澹看他睡意挺浓,“你几点睡的?”   “五六点吧。”那几个崽子非拉着他打牌。   “怎么不多睡会儿?”反正放假嘛今天。   “阿缇他妈打电话过来跟他说不好在别人家睡懒觉。”同一屋的人也不好意思再睡。   “……”十二点多本来就是懒觉的概念了吧。   “等我洗漱完咱们约会去。”   “啊?家里还有人……”   “跟他们客气什么,起了床自己不会走?”   这倒也是。   --   戴酤进来的时候客厅只有白菲亚一人,正跟她四目相对,只见小姑娘呆了一秒,然后跑过来跟她问好:“阿、阿姨好!”   “好,”戴酤笑眯眯地,“你是菲亚吧,这么见外,看来昨晚我变现得不好。”   “没、没有!”平时伶牙俐齿的人竟然语无伦次,白妈妈要是看见,一定要在家里贴满戴女士的海报的。   戴女士也很无奈,当了妈就这样,饶是她再可爱,辈分就是一条迈不过的鸿沟。   “进去坐吧,”戴酤把包一扔,走到客厅坐下,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问道:“你刚才是要收拾这里吗?”   白菲亚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他们昨晚玩得太疯了。   戴酤又笑了一下,“不用收拾,越乱越好呢,肯定是澹澹她舅舅又哪里得罪了她。”不然不会等她的同学来收拾。   啊?   “澹澹故意要留着给她舅舅看的,你不要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那好吧,“阿姨您要喝水吗?”   “不用,过来坐啊。”   白菲亚坐过去,两手放在膝盖上,特别乖。   “澹澹跟她男朋友出去了?”   “嗯。”白菲亚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又慌慌张张地改口:“不、不是。”   戴女士闷笑出声,“不用担心,我晓得那个高高的剃寸头的男孩子是澹澹的小男友。”   白菲亚脸红,“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   “我知道,澹澹有你这个朋友真好。”戴酤很欣慰,“我也就是想来看看那个男孩子人怎么样,昨晚也没看得太清。既然现在正面突击不行,那只好侧面突破了。那个男孩子为人怎么样?”   因为戴女士对她那么多年的影响,白菲亚老老实实地交代:“野哥人很好的,很仗义,很低调,也不跟女生暧昧。”   “其他呢?”   其他?难道元妈妈也不能免俗地很看重成绩?   “成、成绩在我们班中上,但野哥懂很多的!”   “嗯,”其实戴酤想问的是,“他有什么爱好?”居然能跟元澹澹合得来。   “听澹澹说野哥滑板特别好,喜欢极限运动,还经常跟澹澹讨论哲学问题。”   综上,再结合昨晚对那个男孩子的观察,戴酤觉得在和元澹澹早恋的男孩子还不错,可以稍稍放心。   “行,阿姨能再请你帮个忙吗?”   “阿姨您说。”   “我知道澹澹交男朋友这事别跟她,也别跟你们野哥说。你放心,阿姨这么可爱,绝不会做棒打鸳鸯的狠毒妈妈。不想让澹澹知道,是想给她一个自由的空间,也想让她好好体验你们这个年纪的爱情,早恋么,不忐忑不刺激就不好玩了。”   白菲亚目瞪口呆,只会点头了。   “谢谢你哦菲亚!”戴女士又故意装嗲,“饿不饿,阿姨带你吃点东西?你们屋里还有其他人么,一起?”   “不用了阿姨。”白菲亚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妈妈特喜欢您!”   戴女士咯咯笑起来,“可以可以!”   白菲亚背着戴女士有戴女士亲笔签名的专辑回家后,给正在约会的元澹澹打了一电话。   “澹澹啊,你妈妈真好!”又漂亮又可爱又有才又开明。   元澹澹不解,“怎么了?”戴酤女士又背着她做什么好事了?   “就是觉得我妈妈的女神真是一个好妈妈,跟你像姐妹似的……”   元澹澹莞尔,“以后你也会是很好很好的妈妈的。”   “嗯。”白菲亚点头,一定会,她会告诉她以后的宝宝,开心最重要。   挂了电话,元澹澹看向程野,又是开心又是骄傲,“我好喜欢我妈妈哦。”   程野轻抚她的发,笑道:“你以后也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妈妈的。”   喂!   元澹澹甩开他的手,大步上前,把背影留给他,一抹可爱的红色爬上她的耳朵。   又是这样,每次压马路,她害羞只会这一招,不知道是专一呢还是专一呢?程野笑着追上去,大手包住她的小手,往兜里塞,“不许再拿出去,会冷。”   元澹澹撇撇嘴,冷干嘛不回家,非要在大街上逛,人还特别多。   “老婆,你说我去学电影后期咋样?”   元澹澹做事情的原则是,“你喜欢?”   “有点兴趣。”主要是以后会离她近一些。   元澹澹想了一下,“如果是为了我,我会有欠疚感,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   “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反正想学一学,学习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就当积累技能吧。”   澹澹无语,有这样使用自己的天赋的吗?   “我知道好多人都说,必须要有一件可以终其一生的事业,我不这么想,有的人天生就爱好广泛,喜欢各种尝试。”   第一次见他这么正经地说关于他自己的事,元澹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他,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去问他以后要做些什么。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管程野以后做什么,不管他的职业他的身份,她都会喜欢。她认识的,她所了解的程野,是一个不会屈服、也不会被生活打倒的少年。   “如果说一定要有特别喜欢的,要从一而终的事,那就是你。”   果然,正经不过三秒,元澹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还是他在这方面也是天赋异禀?   元澹澹脸热,“随便你。”   “真的随便我?”程野眼神灼热,“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行,这大街上的……   --   元旦假只有一天,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元澹澹就觉得整个气氛都变了。她的同桌变成了她男朋友同桌的女朋友,她的好朋友变成了她男朋友好朋友的女朋友,总有一种过家家的感觉。   毕古语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虽然跟元澹澹同桌几个月,但算不上熟。偏偏两个人的男朋友是好兄弟,要是以后经常一起玩,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话。   内部联姻真是让人尴尬。   还好有白菲亚这个热场王还有谭明鸣这个二货,到了期末考试完这个学期结束,元澹澹跟毕古语也是可以聊天的交情了。   考完试没多久,元澹澹的生日就到了。没有通知同学朋友的习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收了长辈的礼物,就算是庆生了。   程野是不用通知也知道她生日的人,隔着屏幕磕磕绊绊给她唱了一首生日歌,真的很难听,差点没让她笑岔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刚放寒假,程野就被他堂哥拉去瑞士去滑雪了,每天只能通过视频聊天见见女朋友,解解相思之苦。   “看程渡的心情,我护照被他扣着,一定要我陪他。”连哥都不叫了,陪失恋的男人疗伤,程野的怨念颇深,“现在在他眼里,全世界都欠他一个女朋友。”全然忘了,当初他以为元澹澹喜欢别人时,是谁每天陪他喝酒冲浪。   “你又不是女的……”元澹澹略有微词。   程野咧着嘴笑,“你是不是太想我了?”没等元澹澹回答,又说:“放心,待会儿就让程渡买票去,都快到春节了,不想买也得买,不然告我大伯母去。”   ……   元澹澹低下头撸猫,不看他,显得她多着急似的。   “明天去买伴手礼,你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想。”瑞士的话,元澹澹想了想,“军刀?”   程野现在对她的喜好基本上能做到处变不惊,“还有什么?巧克力要不要?”   “好哇,我喜欢牛奶巧克力。”元澹澹来者不拒,然后想到她一个噬甜如命的朋友,“你可以给菲亚也带一些。”   “我只给你带。”给别人的女朋友带礼物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是好兄弟的女朋友,“你可以选择送一点给她。”   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元澹澹懒得管这些细节,“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元澹澹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口气说完,“我爸给我看了一些国外的院校,我想考法国的电影学校。”   “我知道了。”程野波澜不惊,反正早就做好了她在哪儿他就去哪儿的准备。   倒是元澹澹惊得不小,“啊?”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要抓紧学法语了。”   “你也去?”   “怎么,难道你舍得丢下我?”   惊讶已经消失不见,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元澹澹说:“不舍得。”   十七岁这一年,他们有了共同的期许。    ☆、15 意外   本以为高二下学期在一个班是没什么问题的,谁知道成绩出来后,元澹澹同学出了意外,或者说程野同学出了意外。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元同学都在程同学的教导之下努力学习,程同学当然是知道她的水平,当初在暗恋她的时候偷偷拿她每次月考试卷来分析都可以估计她的分数,更不用说现在他几乎可以估摸出她每一道题的解题思路。   然而,数学期末考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元澹澹曾在程野每一个步骤手把手的教学下做过一模一样的,可那时她在男色当前丢魂了,啥也不记得。   于是,程野同学意外地进了普尖班。   虽然不是特尖班,但普尖在每年升学率超高的一高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可是程野同学却一点都不高兴。   “不是做过了一模一样的吗?就算拿不了满分,也不至于是零分吧?”   面对程同学的质问,元同学的脸发烫,羞愧难当,“一般最后一题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讲的时候只顾着看你了。”   程野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恨恨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开口还是忿忿,“这下你倒是可以在九班当鸡头了。”留他一个人去三班当凤尾。   元澹澹觉得自己可能以死都谢不了这个大罪了,只能嬉皮笑脸,“你要是想,也可以当三班的龙头嘛。”   三班的龙头程野不稀罕,他要是想,还有莫益夫这个年级第一什么事。   不过,很快他就想了。   九班彩虹小分队在新学期第一节课没有见到程野,问了元澹澹才知道原来他们野哥抛妻弃友进了三班。   一下课,程野来找元澹澹,其他人不是忙着卿卿我我就是忙着发短信,反正只有谭明鸣一个人跑过来对他表示思念。   “哇,野哥你不知道哇,高维盛非逼着我跟他一起坐,凶死了。”   程野白了他一眼,嫌他这个电灯泡没眼力价。   没眼力价的谭明鸣滔滔不绝,“野哥你在三班还好吗,那个胡谷阳还在三班吗,野哥你没跟他说话吧,不要跟他说啊,会变傻的。”   “胡谷阳?”程野的记性不错,上次也是听谭明鸣提过一嘴,“他是三班的?”   “之前是。”   有意思了,既然有这么一个孽缘,那就不要错过吧。   于是,第一次月考之后,野哥成为了三班的龙头。   “野哥你是不是喝了神奇的药水?”几个学渣哇哇大叫。   程野还是懒得看他们,“要不要试试?”   几个人点点头,程野往天上指了指,“下次下雨的时候记得张嘴接着点。”   元澹澹偷笑,这个人太坏了。   白菲亚白了一眼那几个二货,看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的元澹澹,“澹澹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秘诀,你现在也是我们班的第一名了。”   嗯,“有一次月考,老师说全年级没人做出来的那题,程野做了,我在考场捡到了他的草稿,最后的答案跟标准答案是一样的。”可是解题步骤少很多,元澹澹没有讲,怕这群相信神力的人自卑。   “野哥你犯规!逃课早恋成绩还这么好,是不是背着我们挑灯夜战了!”   程野一手拉着元澹澹起来,一手拿起她面前的果汁,“一会儿再喝,跟傻逼呆久了智商会下降。”   元澹澹憋着笑,跟他走出奶茶铺,终于笑出声,“你好毒舌哦。”   程野吸了一口果汁,确定是常温的,才递给她,“你喜欢就好。”   这个人!   元澹澹比脸皮厚永远比不过他,还是聊学习吧,“怎么就想考第一了?”   “上次被你骂傻逼的那个人,不是最看重分数了吗?”程野眉毛一挑,“哥就想告诉他,分数算个屁。”   卧槽好帅!   元澹澹真是迷死他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了。   然而傻逼的自尊心不容践踏,胡谷阳在看到成绩第二天就到班主任办公室打了小报告,他们的黑马在跟普通班的元澹澹谈恋爱。   这一天下课,程野第一次进了老师的办公室。   三班班主任傅志远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第一名心情很复杂,之前从来没听说这个叫程野的男生成绩有多显著,来了他们班后他也没多关注。一般这些从普通班上来的学生,过了一个学期多半还是要下去的,一次发挥超常并不能代表什么。可他没想到,就是这个从普通班上来的学生把他们班的尖子都压了下去,考了个第一。不是没怀疑过有作弊的可能,但每次月考学校都是开监控的,所以他也吃不准这个学生到底是再一次发挥超常,还是真的开了窍。   傅志远决定还是先投石问路,“听说你跟九班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嗯。”   傅志远没想到他准备好的一大段话就这样被堵住了,只好搬出他跟每一个早恋的学生说过的,“你知道学校是禁止早恋的,老师还是希望你能跟那个女生保持距离。”   见他们班黑马不说话,傅志远乘胜追击,“你们现在高二,很快就高三了,高考多么残酷你们也都知道,以老师的经验,早恋是一定会对学习产生影响的。你这次月考考得很好,如果不想让成绩下滑,你必须划出一条线来知道吗,不越过早恋那条线,你这个目前这个成绩可以选择很好的大学了。”   黑马还是不说话,傅志远就当他已经听进去了,他这么多年尖子班的班主任他也不是白当的,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懂,“行了,你回去吧,记住老师的话。”   然后,第二次月考,程野把莫益夫挤了下去,当了高二年级的龙头。   “野哥,你这是要逆天你知道吧?”还是那个奶茶铺,还是那些人,还是在倒数第十徘徊的高维盛说道。   连元澹澹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想考年级第一了?”这跟他的人设根本不符。   程野玩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上次月考后,有人跟老师说我跟你的事了。”   “操!”一群人里唯一没有早恋的谭明鸣骂道,“哪个孙子这么缺德!”   白菲亚还是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所以老师让你考第一?”   程野无语,这些人的脑子果然只有一根筋,“成绩是早恋的通行证。”   所以呢?老师就要求你考第一?考第一才可以谈恋爱?   几个人还是拐不过弯,毕古语却听懂了,“老师担心早恋导致学习,野哥考了第一,老师不就没话说了么。”   毕古语说完看向元澹澹,好浪漫,好羡慕啊,然后下一刻就听到她没出息的男朋友说:“我靠,野哥你牛了!”   程野挑挑眉,没搭话。   “可是,”白菲亚有点担心,“万一老师来找澹澹怎么办,难不成也考个第一?”   然后,程野就听到他的女主角说:“我又不怕。”   真棒!   程野当众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放心,之前都没找你,现在更没理由找了。”就是找也没有关系,他又不是死的。   “对哦,”白菲亚又想到,“为什么老师之前没找你?”   为什么呢?   程野淡淡丢出一句:“大概是懒得管你们这些普通班的吧。”   靠,被鄙视的人揭竿而起。   “你之前也是普通班的!”   “靠,尖子班了不起啊!”   ……   在野哥的成绩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的同时,也斩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批新降伏的少女比之前的,脑子要灵光一些。没有写令人牙酸的情书,没有送巧克力,但是会借着问问题之名,行暗送秋波之事。   白菲亚的人脉不止是在普通班,毕竟不管是哪个班,总有一个八卦之王。三班的这个原本是帮白菲亚盯着胡谷阳的,现在则是帮受白菲亚之托,帮元澹澹盯程野。因此,当越来越多女生来找程野讨论问题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跟白菲亚说了,元澹澹自然也就知道了。   终于,元澹澹决定去三班突击。   一下课,程野刚走出教室就看到元澹澹,这是元澹澹第一次主动找他,野哥欣喜若狂。   “怎么来了?”   “提前下课了。”   “是不是太想我?”   “来查岗。”   啥?   程野还没转过弯,就听到有人叫他。   “程野!”张珑迪小跑过来,像是没看到程野边上的人,“刚才老师说的那题我没听明白,你能给我讲一遍吗?”   哪题?程野上课根本没听。   张珑迪直接就把稿纸摊开了,刚递出笔,就被元澹澹接过。   “这题我会。”元澹澹根本就没给人反应的余地,拿过稿纸就抵着墙刷刷地写。   程野终于明白她说的查岗,想笑。   “好了,”元澹澹把纸笔还给张珑迪,“我这样写我们普通班的同学都能看懂。”言下之意,你要是看不懂就别在尖子班班呆了吧。   张珑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道题她当然会做,只是见到元澹澹,一个普通班的女生,不就长得好看点,她要让程野知道胸大无脑的女生是不值得他喜欢的,所以一看到元澹澹,她就跟着程野出来了。   没想到……   张珑迪强装镇定地把自己的剧本演完,“程野,这是谁啊?”   “我女朋友。”程野觉得必须让来查岗的内人安心,“以后有什么问题你问课代表或者老师,我的思路你跟不上。”   说完就拉着元澹澹走了,从头到尾眼神就没从元澹澹身上挪开过。   转过身,元澹澹笑得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程野也噙着笑,看她,“不错啊,晓得示威,宣示主权了。”   “哼。”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最近桃花旺。   “别哼了,我只跟你一个人讲过题。”   元澹澹是相信他的,毕竟每次下课他第一时间都过来找她,哪有时间给女学霸们讲题。不过她不相信那些觊觎他的女学霸们啊,不发挥一下,还真以为她元澹澹是空有其表的脑残。   对了,她可是来下马威的。   “这北楼我还没来过呢,你带我转转。”   尖子班和文科班在北楼,而理科普通班在南楼,元澹澹确实是没来过,连每次月考的她都是在南楼的考场。只是,南楼和北楼不过就是教室门的朝向不同,也没别的啥不一样。如果非要说看出个什么不一样来,那大概就是人了吧,   程野假装不知道她的小心机,年级第一带着女朋友在所有尖子班的走廊前这么招摇过市一番,就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归属权了吧。    ☆、16 人红是非多   元澹澹没想到她跟程野在高二理尖班所在的四层走了一遭后,非但没有熄灭心动小女生的气焰,反而让一些对程野龙头位置虎视眈眈的男生们转移了战场。   考场斗不过,情场上见呗!反正程野的相貌没有他的成绩那么惊艳,而且程野的绯闻女友是真的好看,据说脑子也不蠢,九班第一名呢。   之前谭明鸣这个躲在深柜的男同志都能让程野没来由地醋一醋,更别提这次见到了白纸黑字的情书。还玩什么数字游戏,浪漫公式?程野觉得有必要让这群想挖他墙角的王八蛋知道他为什么人称野哥。   这天放学,程野跟元澹澹说有事让她自己吃饭,然后把那几个给元澹澹写情书的男生约出来,打算一并解决了。   几个男生之前并不知道程野也约了其他人,此时正面面相觑。   程野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回兜里,扫了一眼,说道:“一起上吧。”   几个男生都觉得这台词听着好耳熟……   反应了一会儿,我日,这是要打架吗?话都不说两句直接开打?   程野嗤了一声,“不是想挖老子墙角吗,就这点胆儿?”   嗯,话是说够两句了,但是他们不想打架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程野双手插兜,单脚倚在墙上,嘴里嚼着口香糖,痞气十足,“不打是吧,不打就离老子的女人远点,下次写情书之前,先去问问孙添瑞哥的拳头好不好吃。”   孙添瑞?他们一高的小霸王,打架斗殴,被通报批评无数次却始终不能让校方开除的孙添瑞?程野居然比他还混?算了,这种人的女朋友他们还是不招惹了吧……   程野观察着每个人的脸色,挑眉笑了一下,呵,几个小白脸,真以为让一些小女生尖叫几声自己就魅力无穷了?   他家澹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真男人从来不靠脸蛋说话。   这事后来被七班一个男生转播了,拜王嘉明所赐,他不可能不认识将他们班班草击败的程野,更何况他们这种不爱读书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平时没少聊八卦。原来他家就在程野约架的那条巷子,更巧的是他家住二楼,所以全程目击一切。   而拜白菲亚这个行走的大喇叭所赐,元澹澹又知道了。   “程野,我们得谈谈。”   程野看元澹澹一脸严肃,不禁紧张,收起自己的不正经,“怎么了?”   “你跟人约架,因为他们给我写信?”   “那个……”他吃醋嘛。   “你怎么知道是哪几个给我写信?”   “我……”好紧张。   “这算侵犯隐私。”   “你别这么说……”没那么严重。   “那些女生给你写信,我也吃醋,也忍不住会讨厌她们,但我从来没问过你那些信的内容和署名。”   “……我错了。”   “我收到情书会跟你说,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你有权利知道,但你可不可以让我自己解决?”   卧槽,这样的元澹澹好可怕!   “你别这样,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   “今天不给你送我回家。”   “老婆,我错了,你换别的惩罚吧好不好……”   对于这件事,一部分怀有少女或者少男心的人把焦点放在程野一怒为红颜上面,而还有一部分觉得自己满腔热血的人则把焦点放在孙添瑞吃过程野的拳头上面。   因此除了要面对元澹澹的惩罚,程野还要面对来自孙添瑞下面一些小喽啰的挑衅。第一个已经足够让程野头疼了,后一个还老是来烦他。   不过野哥到底是野哥,头疼的这个好解决,她不让送,他偷偷跟着就是了。   烦人的这个,更好解决,叫孙添瑞管一管就是了,实在不行,打一架就是。   第二天,程野一大早就出现在元澹澹家楼下,一看道元澹澹出现,连忙把准备好的硬纸板拿出来举着,上面写着:老婆,我错了!   元澹澹忍了一会儿,还是破功。   程野看到人笑了,也没忍住,在软软的嘴唇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元澹澹飞了他一眼,把书包递给他,“里面装了几本超厚的大辞典,还有几瓶饮料。”   这是要……体罚?   程野觉得好笑,却不点破她的小心思,而且还要让她觉得确实罚到了自己才行,掂了掂,故意说了一句:“这么重!”   见她果然有些小得意,程野眼里一片温柔,“你背这些下来肩膀酸不酸?给你捏捏?”   元澹澹坐上后座,回了一句:“不用。”   程野转过头,嘴角咧到耳根去了。   到了学校,元澹澹跟程野去放车,刚锁好,有个男生走过来,嘴里叼了根烟,用鼻子冲着程野说道:“谈谈。”   程野乜了他一眼,上去就把他嘴里的烟抽走,“别跟哥装逼。”   操!   孙添瑞气得跳脚,瞪着程野,开口却有点憋屈,“你以后别跟人说。”老子打不过你。   程野没看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把他的烟捻灭再丢进去,“谁叫你威名在外,借来用用,罩一下你表哥。”   连元澹澹都能听出话里的揶揄,孙添瑞气红了脸,再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孙添瑞的身影从单车棚消失,元澹澹才开口,“真是你表弟?”   程野点点头,“我姑的儿子,因为年龄差不多,从小被拿来跟我比,看不惯但也打不过我,小屁孩一个。”   元澹澹回想刚才那个一八几的大个子,再想到一高校霸的威名,竟然被他说是小屁孩,莫名有一种可爱的喜感。   也许是因为之前没留意,认识了孙添瑞后,元澹澹经常能在学校里碰到他,而他每次看到她都是直接别过脸去假装不认识,元澹澹心想确实是个小屁孩。   没想到的是,小屁孩居然是特尖班的。   元澹澹发现这个是在这一周的体育课上,因为这个学期,九班的体育课跟特尖班是同一节。知道以后,元澹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喜欢程野了,别的男生她根本就没怎么认真看过,而现在留意到孙添瑞也是因为他是他的表弟。   有一次体育课,孙表弟主动来找元澹澹,当着正在做热身的九班所有同学的面,“你过来一下。”   他看上去有点急,元澹澹跟他走到一边,“有事吗?”   孙添瑞是真的急,直接开门见山,“借我点钱。”   “要多少?”元澹澹也不问他要来干嘛,直接从兜里掏出零钱包打开,里面露出几张红的。   孙添瑞却是直接把她的零钱包拿走,丢下一句“谢了”就冲到围墙下,两三下就翻了过去,把田径场上的师生们都看呆了。   这么一下,孙添瑞翻墙前接触过的元澹澹又红了。   下了课后,元澹澹第二次被叫进老师办公室,不过这次找她的是零班班主任。   “同学,你知道孙添瑞去哪了么?”   “不知道。”   “那他出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谢了。”   “什么?”   “他说‘谢了’。”   “为什么?”   “秘密。”   孙添瑞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噗地笑了出来。零班班主任的脸更黑了,把孙添瑞留下来,让元澹澹出去了。   元澹澹一出来就看到走廊上的程野,“你叫他回来的?”   “他手机关机。”要不然老师也不会找她。   “那?”   “老高打电话说你被老师叫,我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他上到四楼。”   那真是好巧。   “所以那小子找你干嘛?”   “等他出来自己说吧。”   元澹澹并没有给程野特权,因为她觉得既然孙添瑞越过程野来跟她借钱,自然是不想让程野知道这件事。除了不想让程野知道,也不想让他的朋友知道,不然为什么会来跟她这个话都没说过平时还装作不认识的人来借钱。所以,她觉得这件事一定关乎他的个人隐私,而且她也确实不知道他借钱来干嘛。   然而事情其实很简单,根本没元澹澹想的那么复杂。   孙添瑞接到一哥们电话,说自己被人砍了在附近的医院,让他送点医药费过去。他当然先是跟班里人借,但谁上体育课还带那么多钱,正好他看到元澹澹,就上去碰了一下运气。到了医院,发现他以为快死了的那哥们就胳膊被划了一道不到五厘米的口子,出血量还没半瓶墨水多,看人死不了就想着把剩余的钱还给元澹澹,于是就回来了。   听完来龙去脉,程野赏了孙添瑞一脚,“以后离你嫂子远点。”   孙添瑞跟人打了这么多架,总算是能避开这个从小打不过的表哥的无影脚,学着平时程野气人的样子,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可是转脸却笑盈盈地看着元澹澹,“美女,这次谢了,回头请你吃饭啊。”说完又避开了程野的一脚,神色很是得意。   程野再次补了一脚,这次孙添瑞没躲过,“卧槽,事不过三!”   程野无视孙表弟“卑鄙无耻”的叫骂,拉着元澹澹离开。走了两三步,回头,冲着在背后蹬他的表弟,说:“下次再乱叫,听到一次打一次。”   孙添瑞气急败坏,恨不得冲上去跟大战三百回合,又想到这个月初两人在格斗馆的决斗……算了,好汉报仇,十年不晚!至于元澹澹,看在她很够意思的份上,叫她一声姐还不行吗,反正他不想叫那个人哥。   目睹这一切的一高的同学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将这件事跟上次程野约架那事绑在一块想,想出来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孙添瑞也喜欢元澹澹,所以才有了程野的“问问孙添瑞哥的拳头好不好吃”。为了证明这个结论,大家抽丝剥茧,越剥越觉得靠近真相。   孙添瑞喜欢元澹澹,而元澹澹喜欢程野,所以在田径场拒绝了孙添瑞,后者伤心欲绝,是以不顾老师在场也要翻墙离去。也正是因为孙添瑞真的喜欢元澹澹,所以知道元澹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后立刻赶了回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了。程野知道后,再次与孙添瑞对决,还是当着元澹澹面给了孙添瑞三脚,程野完胜。最后,孙添瑞看着两个人一起离去的背影,悲愤交加,隔着两三米都能察觉到他快把程野瞪出了一个孔来。   一个校霸,一个学霸,老师都管不着,大家只能私底下满足一下自己的神探身份。可是这件原本可以成为一高秘史的事却毁在了四楼的男厕所里。也不知道从哪部职场剧学来的坏毛病,现代人上厕所都喜欢聊聊八卦。   这天孙添瑞肚子不舒服,提前几分钟冲出教室,抢占了四楼男厕唯一一间门没有坏的隔间。于是听到了这么一件难得想象力和逻辑全部满分的荒唐事。   孙添瑞怒了,成绩比不过程野,打架也打不过也就算了,凭什么“喜欢”一个女生也是他输,他比程野帅多了!   不行,哪个孙子这么看不起他,得好好揍一顿。    ☆、17 见家长   原本可以成为一高秘史的事,经过孙校霸在男厕打人之后,终于上了一高那些事的贴吧,公之于众。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帖子的名称是:【解密】北四楼男厕事件的前世今生。   彩虹小分队几个爱上贴吧的看完笑得直不起腰。   “所以,孙添瑞是恼羞成怒了?”   “啧啧,咱们美人的魅力真大。”   “话说——”   高维盛话说到一半,奶茶铺又进来个人,是话题当事人,孙添瑞。   “姐,”孙添瑞一上来就打招呼,“喝啥,我请。”全程无视坐元澹澹身边的程野。   一群人热血沸腾,啥情况?要给他们搭个擂台吗?好激动怎么办?   他叫她……“姐?”元澹澹感觉好窘。   “你不是元旦生的吗?”孙添瑞一脸“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我一月七号,比你小几天。”   为什么叫元澹澹就一定是元旦生的?元澹澹感觉不服,“我生日是一月二十二号,比你小。”   “那……”   孙添瑞抓了抓后脑勺,刚想说那我叫你妹吧,就听到程野说:“叫嫂子。”   操!   还没完了是吧?   孙添瑞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票子,往柜台上一放,“这桌我请!”说完就走,再也不想看到程野了。   事情发展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明就里的几个人被刮得晕头转向。   “咋回事?”   元澹澹终于可以说出真相,“孙添瑞,是程野的表弟。”   “所以因为你兄弟俩反目成仇了?”   元澹澹觉得白菲亚可以考虑往狗血编剧的方向发展。   “走吧,”程野站起身,还是熟悉的奶茶铺,还是熟悉的话,“跟傻逼呆久了智商会下降。”   贴吧里盖了一层又一层楼,而话题当事人一个忙着提高作为导演需要具备的个人修养,一个忙着谈恋爱,还有一个忙着行侠仗义打架斗殴,真真应了一句:热闹是别人的。   眼看着天气变热了,程野说要学潜水,问元澹澹要不要一起。元澹澹想到他表白那天跟自己说去冲浪的时候差点死掉,还怕他对水有阴影什么的,事实证明果然是她看上的程野,勇敢无畏。所以当这样让人心动的程野要她陪他一起时,元澹澹荣幸之至。   不过因为两个人都未满18岁,不能去考潜水证,所以程野的父亲找了一个在本市当潜水教练的朋友带两个小朋友入门,就当开发一个新爱好。   因此,周末的安排除了约会上法语课,还要加上潜水课程。然后,问题就来了。   程野同学虽然未满十八岁,但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因此他对元澹澹同学表达爱意的时候从未想过要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他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个爷儿们。在学校的时候还顾及一下不能让青春期容易冲动的少男少女们蠢蠢欲动,出了校门就可谓肆无忌惮,从未想过压抑自己的天性,想亲就亲,想亲多久亲多久。这样被惯出来的毛病在潜水课上时常发作,那教练朋友觉得自己快长针眼了,忍无可忍之下给家长程聂先生发了一条短信:让你儿子收敛一点,逮空儿就啜女朋友的嘴,让我这孤家寡人的老人家看着心烦!   当初程野跟程聂说要带个朋友一起学潜水,忙得脚不沾地的程父都不舍得花半分钟来问是什么朋友男的女的,连教练的号码都是程野自己在他的手机翻找出来的。   可想而知,当从自己朋友的短信上得知自己儿子不仅早恋了还特别腻歪的时候,程聂先生有多震惊。他程聂的儿子,差不多一年前还因为失恋掉眼泪,现在就陷入了热恋。回想一下,好像从去年八月份开始,程野就有点不对劲了,偶尔看到的时候他都在发短信傻乐。不想还好,一想吓一跳,这可不得了,刚失恋就有了新恋情,他儿子该不会背叛他们程家的良好基因变成了一个花花公子了吧?不行,他不能眼看着一个情伤少年变成情场浪子!这么想着,程聂先生坐不住了。   “爸。”   当小情侣手牵手走出俱乐部,元澹澹听到身边的人吐出这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闪到程野背后,躲起来。   怎么办,程伯伯认识她爸爸,万一拉着程野去见她爸爸,会不会被打?   程野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害羞啦?”   害羞个鬼哟,元澹澹向来心理活动丰富。   被戳了一下,程野更加乐不可支,这么讨喜的女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他程野真是有福气。   这边程野无视自己的老子,只顾着逗弄自己的女朋友,另一边他老子大步上来直接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爸!”程野大叫,当着女朋友的面教训他,他很没面子的!   元澹澹看到程野被打,躲得更厉害了,两手抱住程野,脸直接埋在他后背,不留一丝缝隙。   看程野憋笑憋得面部扭曲,程聂也笑了,这小姑娘总不会以为他会把她揪出来暴打吧?   六月份的天,这么僵持下去估计很快就被晒成肉干了,程野一边哄一边扒出女朋友,“乖,我爸不吃人,再说他见过你,会很喜欢你的。”   偏偏这时候程野他爹说了一句:“小姑娘,别害羞。”   好吧,元澹澹伸出头,“程叔叔好,您别告诉我爸爸。”   “是澹澹啊。”看到元归的女儿,程聂真的觉得蛮意外。想到小姑娘的举动,程聂觉得好笑,原来是怕被她爸打,可元归那人可是彻彻底底把女儿当小情人养的,要啥给啥,他哥程晋每次提他都要说一遍。   “甭担心,你爸又不舍得打你。”   元澹澹看了一眼程野,说道:“我怕他打程野。”   父子俩先是一愣,然后一齐笑出来。   程野:“我不怕。”   程聂:“他该的。”   父子俩把元澹澹送回家后,来了一次促膝长谈。   程聂问:“你跟澹澹,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野答:“2008年7月30日。”   那还好,中间没有再勾搭别的小女孩,不过程聂关心的是,在那之前,“你刚失恋就跟人小姑娘在一起了?”这态度有点问题。   “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人,失恋……那是误会。”   那就好,不随便伤害小姑娘的感情就好。不过,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澹澹的爸爸是你伯父的好朋友,我也认识。以后要是万一你俩分了——”   程野刚听“分了”俩字就不舒服,直接打断他爸的话,说道:“不会分手。”   程聂看了他一眼,也觉得自己多话了,热恋中的小情侣谁会想过以后要分手。但是,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你跟她在一块儿,不要越线知不知道,要尊重人小姑娘。”   “我知道,忍着呢。”   程聂一听,小兔崽子!   “今天澹澹被我撞见了,为了不让小姑娘受委屈,哪天我约你元伯伯出来,你也来。”   “行。”   程野应着,却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当天晚上程聂就给元归打了电话,两个人都忙,也没时间扯那些有的没的,直奔主题。   “我儿子和澹澹在谈恋爱你知道吧?”   “知道。”跨年那晚就看出来了。   “你知道?”   “怎么,你要管?”   “倒不是,今天小两口被我碰到了,为了不让澹澹受委屈,你也见见我家程野。”   “不见,不就谈恋爱嘛,年龄到了,荷尔蒙分泌,她有这个需求,这我也要管?你只要管好你儿子,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行。再说,澹澹谈个男朋友我都要见,要是她以后谈个十个八个的,我哪里忙得过来。见了家长,以后分手都不好分。”   “……”程聂语塞,他儿子又不是个物件,你女儿想要就要。   “你让你家小子该怎样还怎样,不用让我家澹澹知道,她只需要享受这个过程,开心就好。”   “你还真是不见外。”   “不是你说不想我女儿受委屈的?”   “……是我说的。”   “那行,让你家小子记着,我不见他,就是不想让他安心,要是做出什么犯规的事,我打得你都不认识。”   “过分了啊。”   “不服憋着,当初你可叫我一声哥的。”   操!程聂一把摁掉电话,这老不死的!   过了几天,程野还是没收到他爸的任何动静,该不会又忙忘了吧?他儿子的人生大事就这么不重要?   内心很忐忑的程野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您有没有约元伯伯?”   “他不反对你们早恋,只是忙没空见你,让你不要告诉澹澹,也不要出格。”   “就这样?”   “就这样,我忙,挂了。”   程野终于安下心,他倒是不怕被打,就是怕元爸爸不同意女儿早恋。现在好了,等他到了二十二岁那一天,直接拉元澹澹到民政局应该也不太难。   还差三个月就满十八岁的程野觉得,他跟元澹澹只需要等年龄到了,就可以结婚生子,一辈子白头到老的。   他们都这么以为。   他身边所有的人也都这么以为。    ☆、18 就停在这里吧   放学后在学校旁边的奶茶铺聚一聚已经成为彩虹小分队每天的必点节目,这天,元澹澹从元爸爸那里拿来了十张碟,是经过专业后期的《彩虹》。   几个人拿到手里的时候都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样子,除了没有参演的高维盛两口子,但也是十分激动。   孙添瑞进来的时候看到九班的几个人每人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激动得都快哭了,再看他表哥表嫂,笑眯眯的。   卧槽,不会背着他去拍了结婚照吧,一副发喜糖的样子!   孙添瑞告诉自己要淡定,可不能让程野小瞧了,走过去,一副老子什么世面没见过的样子,“拿什么好东西呢,给我也瞅瞅?”   元澹澹掏出一张递给他,除了自己和程野的两张,其他参演的三张,正好剩下一可以给孙表弟。   “彩虹?”孙添瑞念出封面上的字,再看封面上的人,有点眼熟啊。卧槽,这不是……对照着谭明鸣看了半天,有点不可置信,“你出唱片了?”   这一惊一乍的,终于还是让程野小瞧了去,“翻一面仔细看清楚。”   孙添瑞翻到背面,这是一张中英对照的职员表啊卧槽。   导演/编剧/摄影/剪接:元澹澹   主演:谭明鸣邓甘柏周缇白菲亚陈董程野   后期:XX工作室   “我靠!”孙添瑞震惊过后,怒视程野,“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叫我!”   程野瞥了他一眼,“跟你不熟。”   靠!   孙添瑞语塞,难道要说怎么不熟了你可是我表哥?他才不要叫这个人哥,转向元澹澹,“嫂子,下次拍戏一定要找我啊,我演古惑仔可像了!”   元澹澹想了想,“我暂时没有拍古惑仔的想法。”   “别的也可以嘛!”   “我考虑考虑。”毕竟下一个剧本她还没想好。   ……   当天晚上孙添瑞看完了《彩虹》,给程野发了一条短信:我嫂子真是非同凡响。   程野没理他。   第二天孙添瑞就跑到九班教室找元澹澹,问了她Q号和手机号码。兴高采烈拿着一张纸条回来后被他们零班的班花叫住,“咱们合作吧。”   孙添瑞个子和智商是发育得挺好,但情商不咋地,没听明白。   “你不是喜欢元澹澹吗,我喜欢程野,咱们合作,各取所需。”   孙添瑞差点笑出声,“刘长亭你有病吧?”难道上次在男厕揍人还不能够澄清他对元澹澹根本不感兴趣,好吧至少不是那方面的兴趣,吗?   刘班花只当他抹不开面子,“你可考虑考虑,是喜欢一个人重要,还是你所谓的面子重要。”   孙添瑞看班花离开的背影,脑中只有一句话:What the fuck!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张夹在他课桌上那本《五三》里面写有元澹澹电话号码和Q号的纸条,正巧就被当天做值日的刘班花看到了。   --   快七点的时候,元澹澹收到一个陌生电话来电,本市的,她接起来。   “喂?”   “你是元澹澹?”   “是。”   “我是零班的刘长亭,我想约你谈谈。”   “有什么事吗?”   “我喜欢程野。”   “或者你应该跟程野说。”   “我要跟你公平竞争,所以我们谈谈。”   “不需要。”   “今天下晚自习,我在学校旁边的新天地一楼M记等你。”   “你还是回家吧,我不——。”   “我等你。”   刘长亭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没有给元澹澹再说的余地。   元澹澹想了想,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今晚我不在学校,如果你真的想谈,我们可以明天到学校再说。   刘长亭放在课桌里的手机亮了一下,上面显示收到一条来自“元澹澹”的信息。一直到快下第一节晚自习,手机又亮了一下,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   第二天去到学校,元澹澹第三次被叫进办公室,这次是校长办公室。她一进去,就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冲她扑过来,被校长拦住了。   第一次有人用着这么强烈的恨意瞪着她,元澹澹有点害怕。   “都是你!”女人尖叫起来,张牙舞爪还要扑过来,“是你害了我女儿!”   “阿姨——”   “澹澹!”   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是程野。   “你怎么来了?”元澹澹一下子安心不少。   “我听说你被校长叫。”程野还喘着气,“没事吧?”   元澹澹摇摇头,只是那个阿姨又哭又叫,校长已经快要按不住她了。   程野看出那个阿姨的意图,把元澹澹拉到身后,“阿姨,有话好好说。”   “是啊这位家长,有话坐下来好好说。”校长是坐了十几年办公室的人,拉着这么一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成年女人也是累得够呛。   女人看着也不能对元澹澹做什么了,停止飞腿挥拳,只是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不放过元澹澹,“我问你,昨晚你为什么不去赴约!”   赴约?   元澹澹想到昨晚只有一个人约了她,所以是,出事了……   “昨晚,我爷爷,过生日,不在学校……”元澹澹在程野背后,低着头,不自觉地咬起手指头。   “你毁了我家亭亭知不知道!”   女人又疯了起来,程野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冲着校长,“报警吧,有事让警察来处理。”   “不许报警!”女人又冲回去摁住校长桌子上的电话。   元澹澹捏了一把拳头,从程野背后站出来,“阿姨,我昨天跟她说了,让她回家,我不在学校……”   “她手机关机了!你为什么不叫同学去跟她说!”女人突然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双手捧着脸,“那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   办公室的人全都懂了,元澹澹不知所措,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办公室响彻着一个母亲的哭声,撕心裂肺。   元归一进来,元澹澹就扑进他怀里,“爸爸……”   元归听完校长的陈述后,对那个眼睛红肿的母亲说,“我非常同情您女儿的遭遇,但恕我直言,我女儿没有过错。如果您一定坚持这是我女儿的错,我们也不介意上法庭,由法官来判定。”   刘母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元澹澹头上,但是她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件事,不能报警,那就只能推给元澹澹。   “要不是她——”   “麻烦您搞清楚一点,即使您女儿没看到短信,我女儿也已经说了她不会赴约并且让您女儿回家,您难道不应该去声讨那个犯罪的人吗?”   这句话戳到刘母的痛处,她和丈夫都觉得不能去报警,一旦让别人知道她女儿以后要怎么做人?她说要来学校讨个说法,丈夫还嫌丢人不肯来。现在这个男人说的她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哭着喊着她家亭亭可怜,命不好……   “现在唯一能替您女儿讨伐公道的方式就是报警——”   “不能报警!”刘母喊道,“以后我家亭亭还怎么做人啊……”   “您女儿是受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她的隐私由国家法律保护。如果您是担心警方调查的时候会泄露您女儿的相关信息或者造成二次伤害,我认识不少民间组织,可以请他们免费为您女儿提供司法援助和心理辅导。”   刘母有点动摇,“真的……可以不让别人知道吗?”   “不能肯定,但是会尽量。”   刘母又摇摇头,“我再,想想。”   出了校长办公室,元归才打量起程野,“我没来之前,谢谢你维护澹澹。”   程野难得有些拘谨,“应该的。”   元归又看向女儿,“你是要留在学校还是跟我回去?”   元澹澹没有心思再上课,“跟你回去。”   “那行,”元归冲程野点了下头,“我们先走了。”   “澹澹!”程野有点心慌,从刚才她从他背后站出来开始,她就不再看他了,他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多说,“我……等你电话。”   然后,他听到了她“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   元澹澹连着好几天都没来上课,第一天还不停的有人去问程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开始程野还只是神色恹恹,后来被问多了脸色越来阴暗,也就没人敢去问了。   只有孙添瑞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班刘长亭也没来上课,偏偏她之前还跟自己说过喜欢程野,要跟他合作。   反正他也不怕程野的坏脸色,所以屁颠屁颠跑去问:“嫂子没上课是不是跟刘长亭有关?”   程野把他拽到楼梯间,“你知道什么?”   孙添瑞看他的眼神,还是有点小怕的,“就,她以为我喜欢元……嫂子,说要跟我合作,她喜欢你。”   程野一听,丢下孙添瑞就跑了,原来是因为他!刘长亭出事后就不说话了,之前在校长办公室,所有人都质问她刘长亭为什么找她,她却什么也不说,原来都是因为他!她不想那个不讲道理的母亲在怪罪到他头上!真是傻澹澹,什么都不说……   程野跑到元澹澹家楼下,打她电话,意料之中还在关机。他只能打给他爸问来元爸爸的电话,最后是元爷爷给他开的门禁。   终于站在了她房门前,程野却不敢进去,直到元奶奶说了一句“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抬手敲了几下门,“澹澹,是我。”   门从里面拉开,程野走了进去,从背后抱住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元澹澹不说话,一颗眼泪砸到了程野的手上。   程野箍她箍得更紧了,“我知道了,她找你是因为我,你没有错,可是我也没有错,你不能不要我。”   元澹澹早已泪流满面,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程野把她的身体掰过来面对自己,双手捧着她的脸为她擦泪,可他越擦她的泪水就越多。程野吻了上去,嘴唇刚碰到她的眼睛,他就感觉到好像决堤了。抵着她的额头,他说:“你轻易不哭的,怎么办,我觉得你可能要跟我分手了,你哭是因为要跟我分手对不对?”   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悲伤,元澹澹双手捂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程野又把唇覆上她的手,“澹澹,我不分手,你讲讲道理,你不能跟我分手。”   “程野,”元澹澹终于张口,用力抽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我不想跟你分手……”   程野抓住她的手,“那就不分。”   “可是……”元澹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程野吻去她的泪水,“没有可是好不好?”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元澹澹抬手擦去鼻涕和眼泪,“我知道你没有错,也不是我的错,可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我想了这些天,老是忍不住想要是那天我再给她打多一次电话,如果我知道她手机关机,如果我再大方一点让你去找她……薛定谔的猫在盒子打开以前可能是死的也可能是活的,而我当初只要多做哪怕那么一点……我没有办法程野,我去看她,她才十七岁……我们都没有错,可是我却不能像之前那样纯粹地喜欢你了,我依然喜欢你,但我总会想起她……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过不去……”   “怎么会呢,会过去的,我们一起……”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就停在这里吧,我怕我控制不住,我怕我会对你心生怨怼,怕我们出现裂痕,这对你不公平,我们停在这里,让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永远那么美好……”   “不要,有你才美好。”程野一下一下亲着她的嘴唇,“不要分手,不要分手……”   元澹澹抱住他,“对不起程野,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懦夫,我只能把它交给时间。”   从元澹澹走出校长办公室的那天起,一高的学生再也没见过她。听说她又转学了,她的转学手续是她家长来办的,东西也是家长来拿的。没人敢去问程野,那个少年一夜之间变得生人勿近,熟人……不忍靠近。   高三上学期,程野又回了九班,开始变回跟元澹澹交往前的样子,低调,成绩平平,不参与任何一个班级活动。只是也变得不爱说话了,就像元澹澹刚来的样子,程野也变成了喜马拉雅之巅。 作者有话要说:  “近些年来,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害的案件不时发生。在办案过程中,一旦披露受害者过多的个人信息,往往对其造成二次伤害。对此,重庆渝中区出台一项新的规定,未成年被害人确有需要出庭的,采取视频方式参与庭审,并对声音进行处理,确保其外貌和声音不被暴露。此外,对外公开的法律文书中将不得披露未成年被害人的身份信息,对性侵害的事实叙述应适度。庭审时也不可宣读未成年被害人的姓名、家庭住址、学校等可以推断其身份的信息。” 上面是“2014年”的新闻,2014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